元京墨拆开绳子,把布帘扯开挡住窗户,太阳光顿时弱下去,屋里像在瞬间变成另一个世界。
静止,闷热,隔绝。
顶棚上的风扇快速转起来,元京墨躺在床靠外的半边,被秦孝的气息完全包裹。
睡着时是安静的,醒来时也是安静的。
没有做梦,没有变化,风扇还是在转,光线还是半明半暗,屋里还是没有声音,似乎刚才只是短暂闭了下眼。
以至于听见外间屋里的挂钟敲响两声的时候一阵恍惚,巨大的割裂感让元京墨差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醒了还是做梦,好一会儿才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迟疑地喊:“秦孝?”
没人应声。
元京墨踩在地上被粗糙的红砖地面硌到脚才想起穿鞋,挂钟里的时针的的确确指着两点,屋里院里空着,四处不见人影。
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秦孝没回来。
元京墨不想等了,也不想再来找秦孝了。
两三点正是人们顶着太阳出门干活的时候,元京墨没走一半就被去镇上的三轮车捎带上。他戴着帽子脸也被热得通红,中午没吃饭又没劲儿,在三轮车里晃着一会儿觉得头晕一会儿觉得反胃,下车之后笑着和专门送他到门口的人道谢,让去家里喝茶歇歇,说完话看着对方离开就苦了脸,耷拉着头挪着步往药馆走,去找元鹤儒要解暑汤。
一碗解暑汤下肚又在元鹤儒的椅子上瘫了会儿才穿过院子往家里走,路过荷花缸伸手掰下个莲蓬边走边撕,一下比一下使劲儿,活像跟这刚熟的莲蓬结了仇。
“京墨?怎么从那儿过来了?”林珍荣提着水桶问他。
“秦孝没在家我就回来了,一个大爷开三轮捎我到门口,天热我去爷爷那儿喝了碗解暑汤待了会儿。”
元京墨一五一十回答,说完就要往自己屋走,哪想林珍荣说:“秦孝那会儿来找你,一听你去找他就骑车回去了,你俩没碰到?”
“他来找我了?什么时候呀?就刚才吗?”
“有一会儿。。。。。。”林珍荣话没说完就看见自己儿子一阵风似的跑了,经过的时候还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好好的莲蓬简直遭了罪,还在的一半被撕得开花,里边的莲子一个都没剩。林珍荣看看通往药馆那条路上隔一段就有一两点的绿,哭笑不得地喊元京墨慢点跑。
“看路。”
简短一句随着二八自行车熟悉的刹车声响起,元京墨猛地顿住步子,仰着脸一眨不眨看忽然就出现在跟前的人,鼻头忽然就有点酸。
“你去哪了呀?”
“去家里找我了。”
两句话撞在一块儿,元京墨想到自己等不见人抿着嘴不吭声,秦孝抬手悬在他额头前挡太阳,说:“没想到你还愿意找我。”
不光他没想到,放在昨天元京墨都不能想得到,自己会使了性子生了气又巴巴跑去找。元京墨转开眼睛看秦孝自行车前边的横梁:“那你去哪了。”
“去了趟县城。”
平时说话都是元京墨问一句秦孝才往下回一句,这次没用元京墨再问秦孝就接着说。
“买了木炭,烤架,签子,调料,肉,菜。”
“想给你弄烧烤。”
元京墨刨根问底:“给我弄烧烤干什么?”
秦孝沉默两秒,说:“哄你,别生我气。”
第34章回答
不太说话的人忽然说一句软乎的就格外戳人。
元京墨让秦孝一个“哄”字砸得没了话,一下子什么都忘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弯,声音也跟着扬起来:“那你等等,我去跟我妈说一声。”
怎么跑出来的又怎么跑回去,可步子身形分明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了,头发丝随着跑动起落,被阳光照成裹了蜜的颜色。
跑回院子里喊了林珍荣一声,说“秦孝来了”,到下一句“我们出去玩”的时候身子已经在往外转,话音没落就又跑了。
秦孝看他出来说了句:“慢点,别跑。”
“哦。”元京墨答应着放缓速度在自行车旁边停住,忽然意识到自己头发估计跑乱了,立刻用手顺着梳了几下,又在头顶抓了抓尽量让它蓬一点,别塌着显得没精神。
刚把头发收拾到约摸着可以的样子,眼前忽然过来道暗影,秦孝头上的遮阳帽转移到他头上盖得严严实实,什么发型不发型,全压没了。
一边努努嘴想抗议一边又好像有点高兴,心里隐约甜丝丝的,最后捏着帽檐往上抬了点,戴着跨到后座上没出声。
秦孝往后看一眼:“走了。”
自行车骑离大路穿过矮桥,在西斜的太阳下拐上河坝,元京墨转头看逐渐被树林挡住的河,想起说了几次最后都不了了之的鱼来。
元京墨伸一根手指戳戳秦孝后背:“咱们还逮鱼吗?”
“桶和捞网在下边,想去就去。”
“啊?”元京墨声调因为惊讶往上飘:“你昨天没带回家吗?”
“忘了。”
秀溪没什么外来人,乡里乡亲民风淳朴,拾了干柴一次弄不回家,堆在不碍事的地方用棍子画个圈或者顶上压块石头,经过的知道东西有主了就没人会动,哪怕当时忘了之后再来也肯定好好在原地堆着。
两人前一天放的桶和捞鱼网都还在靠河滩的林子边上,秦孝把自行车挪到树荫下,元京墨过去提塑料桶和捞鱼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