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先叫了声“大爷”,然后说:“对,没在家。”
“上医院啦,小闺女拿火烧狗尾巴让一扑给吓着了,不知道发了烧还是咋,二强送回来没多长时候又拉着走了。”
“行,知道了大爷,元大夫的孙子知道小孩病了不放心过来看看,没别的事。”
“我就说看着眼熟,半天没敢认,京墨啊!”
“哎,是我,”元京墨笑着答应,随着秦孝喊,“大爷好。”
老人笑着说他:“我跟你爷一辈儿的,你得管我叫爷爷。”
元京墨立刻改口:“爷爷好,我叫错了。”
“这有什么的,不要紧。这些年腿脚不好了没太去药馆,都是你爷爷有空的时候来家里给看,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你肯定记不清我。”
“这次记住了,”元京墨笑出一排齐生生的白牙,看老人听说话时偏着头就上前些放慢语速提了提音量,“以后要是需要抓药我来给您送。”
老人听得笑眯了眼,连连让两人去家里坐喝口茶。
秦孝提着自行车调转方向:“改天吧大爷,不早了。”
“行,行,那快回家去。你俩怎么一个车子?不顺路吧。”
“我去镇上送单子。”
“快黑了还没送完啊?”
秦孝转头看了一眼后座蹬着自行车往前:“还两家。”
“慢点儿骑!”
这句秦孝抬了下手没回,元京墨扭头应了一声:“好!”
天开始暗了,元京墨手指在车座边上搓了搓:“那个,秦——”
坐在自行车上耳边全是刮风的声音,秦孝微弓着背骑车没什么反应,元京墨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越送他就离秦孝家越远,记得前边路口能通下溪村,元京墨伸出食指在秦孝背上戳了戳。
秦孝朝后偏了下头。
“我走回去就行,这边离你家远,你在路口把我放下快回去吧。”
“还有两家单子没送,顺路。”
“我给你送啊,”眼看离路口越来越近秦孝还没有减速的意思,元京墨着急在他背上轻拍几下,“你说是谁家的我给你送,你帮了我大忙我正想着怎么谢谢你才好呢。”
秦孝没说什么刹住车,元京墨鼻子在他脊梁骨上撞了下,好在不疼。
元京墨揉着鼻梁从后座下来,走到前边看向车把上的邮包:“是谁家的还没送啊?”
“不用,明天发缴费通知的时候一起。”
“该缴什么费了?”
“浇地的水钱,”秦孝朝岔路方向抬了下头,“元大夫回来了。”
元京墨顺着看过去,眼睛一亮,他爷爷和爸爸正提着东西往这边走,他刚才没往那边看没发现。
分神的工夫秦孝已经调转车头原路返回,元京墨没能再说什么,只能远远又喊了句“谢谢”。
秦孝没什么反应,转眼就骑远了,倒是元京墨爷爷和爸爸听见看过来,扬声问他怎么在这儿。元京墨一溜烟跑过去接过爷爷手里的东西,边跟着并排走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条路不是通着下溪吗?我本来还想着秦孝走这边正好。”
元鹤儒笑着把自己孙子跑乱的头发压顺:“这条路绕远,他走那边近。”
“你这孩子也是,”元长江看看秦孝离开的方向说,“这都快到家了,也不知道让人来家里吃个饭再走,他回去还得自己做。”
元京墨“呀”了声:“我没想着。”
他只顾着让秦孝早点回家去,一时把秦孝自己住的事给忘了。
秦孝是捡来的,这事镇上的人都知道。捡回秦孝的阿嬷一生无儿无女,会算命治病,不过这个治病和元鹤儒的治病不一样,用的不是药材银针,是香纸咒术,她是镇上最长寿的老人,去世的时候一百零九岁。
阿嬷去世后秦孝就自己一个人,没听说他跟着谁家生活。
这些元京墨之前就知道,镇上集资供秦孝上学的时候他还捐了当时全部的零花钱,两百块。
但知道归知道,没交集的时候只是知道有这么件事这么个人,偶尔路上见了也不觉得多特别。现在被好心帮了忙,相处了小段时间,说了几句话,一起做了件事,再想起来心里就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秦孝没比他大多少呢。
“他今年多大?”
元鹤儒习惯性屈指要算,接着就放下说:“比你大一岁,十八了。”
“才一岁?我还以为他比我大两三岁。”
“你生日在年尾,他生日在年头,真的算起来有两岁。”
秦孝是过着年捡回来的,夜色已深鞭炮正闹,元鹤儒在刚出生几天的元京墨的咿呀声里给身上已经青紫的秦孝施针搓药,一声啼哭终于响起来的时候墙上的挂钟也慢悠悠敲响,新年至,旧岁除。
当时元鹤儒摸过骨知道是个一周岁半的孩子,阿嬷说算一周岁,扔去半岁捞回半条命,不亏。
元长江把路中间一块圆石头踢了几脚弄到边上:“别管大多少,哪怕人家比你小论辈分你也得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