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是戏曲艺术形式表现的一个重要手段,《邪祟》本身是一部戏曲,既然是戏曲,那演绎戏曲的演员们自然也需要在戏台上表演出祈神舞的部分。
所以说是祈神舞,其实大可写作水袖舞。即便身在戏内,这点也是不变的。
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后,原晴之心里便有了数。
待到自己练习时,她挑了个偏僻的地方,尝试着迈动脚步,甩动长袖。
在旁人眼里难得出奇的舞蹈,就这样轻而易举从她手中演绎而出,干净又漂亮。
不得不承认,只要是和戏曲有关的东西,便难不倒天生戏骨。这个戏曲界人人梦寐以求的天赋,从出生起就让她站在了终点。
一边跳,原晴之一边忍不住回忆起过去。
她儿时记忆的最初,是一片化为火海的戏楼。
父亲立在戏台上唱戏唱入了痴,竟面对大火张开双臂,被滚滚浓烟顷刻吞没。
年幼的原晴之刚跑出两步,就被烧断落下的梨园牌匾当头砸下,躺床上休养了整整一个月。所幸并未像其他柳家人那样受到严重烧伤,仅仅只是忘掉了小时候的记忆。
刚睁开眼,她便看见烧毁半边脸的姑姑坐在床头,神色凄然,声嘶力竭:“天生戏骨,就是因为天生戏骨这个害人的东西,问青才会沉迷于戏内,再也分不清戏和现实!”
姑姑干枯的五指仿佛鹰爪,死死抓住她瘦小的手,掐得生疼,那双被烟雾熏得焦黄,已然失去功能的眼睛止不住地流泪。
“晴之,你必须答应姑姑,这辈子不准唱戏!”
失忆的原晴之愣愣地点头,没有意识到自己许下一个怎样的承诺。
长大后,她严格按照姑姑的遗愿,离开梨园,前往青城外求学,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按部就班,成为一个办公室打工狗。而曾经偌大的,在戏曲界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柳家,在宣布梨园封台后,也因为主家成员死的死伤的伤,彻底销声匿迹,只有元项明还在外奔走,试图重振青派荣光。
直到司天监找上门,带来这笔五千万的救人买卖。
她才因缘际会,入戏中来。
“你怎么跳得这么流畅?是不是私底下练过?”
一旁的巫祝惊疑不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没有没有。”原晴之收拢水袖,打了个哈哈:“当初霓云大小姐来神宫住过一段时间,我跟着学了点。”
接下来的练习,她开始刻意藏拙。
毕竟纵观整座宫殿,能跳下一小段的人压根没有,直接就能跳完全场属实有点夸张。
好在陪她一起摸鱼的还有大小姐。
大小姐的目的性很强,她来参与巫祝选拔就不是为了选上,而是为了给谢书瑶添堵。
“谁要学这个祈神舞啊……”谢霓云烦躁地拿了把扇子,坐在一旁歇息:“武五,你去给我拿点水果过来,什么鬼天气,热死了。”
“对了,你顺带去找个巫祝问一下,师弘华今天怎么没值班。”
托钞能力的福,巫祝们对谢家大小姐和颜悦色,连带着原晴之这个狗腿子也沾了不少光,只是稍加一问,便告知答案。
“殿前都指挥使?他昨天告了假,改到今天晚上值夜。”
剧情又变了。不过主动告假这点倒是有不少可以值得推敲的地方。
原晴之思索。
元项明更改剧情,难不成是他想起什么来了?
她打定主意,晚上说什么也得想办法和元项明见一面。
而谢霓云作为戏本npc也非常配合,在原晴之如实告知师弘华要在今晚才能出现后,她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做出决定。
大小姐掏出一枚玉佩:“你拿着这个去找师弘华,就说当初救他的人是我。”
原晴之捧着玉佩,心底感慨万分。
这玩意就是当初男女主私定终身交换的信物,结果被谢霓云听壁角偷去冒名顶替,贯穿《邪祟》整部狗血大戏,促使男女主后期迟迟难以相认的罪魁祸首!
现在落到她手上了,简直是天助我也的程度。
要是元项明自己也对这里是戏内有所感知,那简直如虎添翼。
“要是有半点差错,你就完蛋了,听见没武五?!”
谢霓云见她久久不动,忍不住催促。
原晴之连忙打包票:“大小姐您放心吧!我一定将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事实证明,人不能乱立flag。
当晚,原晴之跟做贼一样,换上巫祝的衣服,提着宫灯溜出了房间。
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夜盲症,走出巫舍后整个两眼一抹黑,只能抓瞎。
“巫祝说夜巡会环绕神宫进行,应该是这边吧……”
回忆了一下白天神宫的建筑分布,原晴之在原地确认了一下东南西北后,凭借着自己的方向感,放心大胆地朝着西边迈开了脚步。
然而走了几分钟,仍旧迟迟没能看见目的地。
望着面前如出一辙的漆黑,原晴之心里有些打鼓,只能靠近一条两旁立着庙塔的小路。在原地等了一会后,她恰巧等到一位行色匆匆,颇有些鬼祟的神职人员。
“您好,我想请问一下,今晚巡逻的队伍在哪个方向值守?”
拜夜色所赐,她并未看见面前人的眼睛已经完全染成了乌漆嘛黑的颜色,根本找不出眼白不说,肢体还格外僵硬。若是能看到这幕,原晴之肯定会跑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