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宁勉力笑瞭笑,隻能又坐瞭回去。
“邻居姐姐又做什麽好吃的瞭?”颜司明听不得吃,一听眼睛就一亮,扒拉著凑上来看。
程颐正倒瞭茶回来,“你还别说,隔壁那个小丫头真的逗,早上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们院子裡可热闹瞭,那真的是,我还从来没见过这麽逗的姑娘,真看不出来……还有她给那鸡取瞭个什麽名字你们还记得吗?叫大将军,哈哈……哈哈哈……”
这不提还好,一提孙庭禾又笑得停不下来,“我本来还没清醒,那会儿直接给笑醒瞭……诶,不过我看著那丫头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得瞭吧,你看谁都眼熟。”程颐怼他。
孙庭禾在圈裡地位高,人脉也广,基本上就没他不认识的,偶尔有些整过容的女明星有那麽几分相似,他有时候还认不清,有些尴尬,打瞭个哈哈把话题岔开,“尝尝人傢送来的点心。”
说著递瞭一块给程颐,味道那真的没话说,孙庭禾这一辈子就没几个服气的人,在做菜上,他就隻服李钦光,但这隔壁小丫头的手艺,还真有两把刷子。
许同舟也不插话,坐在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啜著普洱,很久才拿起一块放进嘴裡,温度凉瞭些,甜味裡带瞭冷意,不如刚才在墙角那吃的那块好吃。
他低垂著眉眼,长睫如扇,遮去瞭眼底的情绪。
江溪宁坐在许同舟对面,轻咬著下唇,手指在裤缝上来回滑动。方宛瞟瞭她一眼,伸手过去拍拍她,做瞭个口型——别想瞭。
江溪宁对许同舟的心思,实在是遮掩得不到位,她粉瞭许同舟很多年,进这行也是为瞭他。三
年前她还没出道,许同舟就和女星连盏在一起瞭,如今他和连盏分开,她也走进这个圈子,可在许同舟眼裡,她和平常粉丝没有半分区别,即便江溪宁长瞭一张人称“尝矜绝代色,複恃倾城姿”的绝色脸。
许同舟待她,还是格式化的客套又疏离。
而许同舟此刻在想什麽呢,他想的不过是刚刚在墙头上,周与卿一双杏眼微睁,催促他赶紧拿篮子的时候神情生动,两颊一鼓一鼓,好似塞瞭花生的仓鼠,灵气四溢,山风携花香而来,吹著她的发梢轻动。
他在圈裡见惯瞭各色女人的面具,或豔丽或清纯或妩媚或仙气,都像是方程式裡堪堪计算出来的假人,举手投足都挑不出半分错和不得体。
习惯瞭在镜头裡扮演完美,于是忘瞭其实每个人都并不一样,而这世上也没有完美,往往陷入怪圈而不自知。
虽然他见到周与卿的次数寥寥,但每次都像看到一个鲜活真实的灵魂,没有僞装没有虚假,她的眼睛通透得好似一眼能望进人心底,喜怒嗔怪,都透在眼角眉梢的每一处缝隙裡。
就像那会儿入喉的枣泥山药糕,甜腻又不失清爽,让人好似……欲罢不能。
“诶,明天早上让明明带你们去体验一下插秧吧。累是累点,不过对你们来讲应该还是挺有意思的。”孙庭禾嚼著糕点,两眼微睁,好似想到瞭什麽好点子。
——
四月裡春雨一场较著一场,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没瞭,不比北方瓢泼一场就算完事。这缠绵的春雨随著山裡江边不断变化的天气,一天一个模样,上一秒万裡无云,下一秒狂风大作雨点如豆,再过一会雨停瞭便是山头横跨的彩虹。
周与卿一大早看著天气还算不错,抱瞭被子出来晒,然后搬瞭架竹椅在院子裡躺著晒太阳,睡瞭个回笼觉。
许同舟跟著孙庭禾挖完笋回来,透过那木门的缝隙,一眼就瞧见瞭在院子裡打瞌睡的周与卿,被子正对著阳光,落下的阴影正好罩在周与卿的脸上,她睡得沉,眉宇轻缓,嘴角微勾,就像梦见瞭什麽好事一样。
一回到自傢院子裡才发现客人已经来瞭,是三个上瞭年纪的老艺人,不吵不闹,穿著冲锋衣正坐在院子裡和程颐一起醃梅干菜。老一辈人吃过苦,干过活,一上手那都是熟练得不得瞭,脸上是从容又宽慰的神情。
颜司明在一边给他们打下手。
“程老师啊,我们回来瞭。”孙庭禾出声招呼,把菜递给瞭许同舟,然后走过去和三位老友意义拥抱,“好久不见啊,我老约你们出来喝酒,你们总是忙,这回好瞭,今晚上不醉不睡啊。”
数十年的交情,言语中都透著热忱。
许同舟和其中一位前辈有过合作,一手拎著菜,走过去跟他们握手打招呼,不卑不亢,谦虚大方。
上瞭年纪的人大多都喜欢比较安静的活动,带瞭一幅象棋,几个人就坐在院子裡的老榕树下面下棋,一下就是一下午。
周与卿难得清静一天,还有些不习惯,往院子那头看瞭好几眼。
这山裡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阳光普照,下午没一会就刮起瞭大风,山头上一阴,看著那乌云滚滚就过来瞭,两声春雷轰隆砸下,就像是一个预兆,随后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孙庭禾趁机吃瞭人傢一个马,然后抱著棋盘进瞭屋,再出来和程颐、颜司明、许同舟一起收拾那些锅碗瓢盆和放在一边没处理的梅干菜。
雨说下就下,哗啦就模糊瞭天际。
几个大男人,劳动力充足,没一会收拾完瞭,撑著伞准备进屋。许同舟从墙边走过,恍惚间听见一声轻呼,然后是疯狂的吐槽。
“操,这天气,说下雨就下雨,不能提前打商量吗?老娘的床单啊……”
雨水打在建筑物上噼裡啪啦,摩擦过山上的植物发出沙沙的响声,周与卿的声音被拆解的支离破碎,可那语气裡的跳脚却依然能让人感受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