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央抬头,满脸的泪,脸哭得通红,在八月赤火一般的阳光下暴晒著。
“何栖迟要跟我分手。”她说完这几个字,颤颤巍巍站起身,对著周与卿又哭又笑,“你如愿瞭,周与卿,他不要我瞭。”
周与卿瞬间像看傻子一样看她,“我如什麽愿,你跟何栖迟的事,可从来与我无关。”
“怎麽可能与你无关!”池央嗤笑,“他心裡记著你,什麽都记著你,你不是喜欢他,现在好瞭,他终于回应你瞭。”
“呵。”周与卿原本还想跟她好好说说,现在是半分耐性都没有瞭,脸上浮起一丝嘲讽,“我喜欢何栖迟不是秘密,但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瞭,你以为我周与卿多贱,去觊觎一个拒绝我,还有瞭女朋友的男人。”
“你可给我好好说话,我跟何栖迟半点关系都没有。别什麽臭鱼篓子都往我身上扔,你管不住你男人是你无能,怪我可怪的有意思。”
周与卿这张嘴,每次隻要狠瞭心去刺激人,真的恨不得让人冲上去给撕瞭,字字句句都戳在人心眼子上,扎得流血。
池央认识周与卿也有一些年瞭,但平日裡两人来往少,因为何栖迟的关系也维持著表面的客气,周与卿这麽跟她说话还是头一回。
她一时有些怔忪。
“我知道他心裡有你,隻是他一直以为自己把你当妹妹。可是他在乎你比在乎我多多瞭,无论做什麽,他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你,我以为我可以无所谓,隻要他身边的人一直是我就好。”
池央闭瞭闭眼,“可是他突然回过神瞭,察觉瞭。”
话音落下的时候,周与卿不知道哪裡来的一阵悲凉。
李钦光把她从山裡带出来之后,周与卿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何栖迟,那些少年成长的年岁裡,每一帧画面都有何栖迟的影子,无数的第一次,游乐场、冰淇淋、洋娃娃、考试、升学……何栖迟参与瞭周与卿成长的每一个阶段。
他待她好,好到周与卿情窦初开的年纪裡,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就是他。
周与卿是个极坦诚的人,也并没有太多女孩子的羞涩。她告诉过何栖迟很多次,她喜欢他,可是何栖迟经年累月唯一的拒绝理由就是,他当她是妹妹。
周与卿不是撞南墙的性子,她自卑,因此安全感极为缺失,自保机制超出常人好几倍。
于是这些年裡,周与卿一点一点收回自己的心,好好地保存在自己的身体裡,即便有不舍,有心痛,可是她还是抽身得连头都不回。
如今听到池央说“察觉瞭”三个字,真是说不出的唏嘘。
“他跟我说对不起,要去找你。”池央哑瞭嗓子,无力感一波一波地击溃她。
周与卿起身进屋,倒瞭杯水一口灌下,然后带瞭一杯出去,递给池央。
“我昨天晚上刚回北京,还没有见到他,但你说他去找我瞭,那八成应该是去贵州瞭。”她语气冷静,就像刚刚池央对她说的一番话,在她心裡毫无波动一般。
“我不会回头,无论他做什麽,我都已经不再在乎瞭。”周与卿走到池央面前,直直盯著她的眼睛,“我有瞭喜欢的人,我现在很好很幸福,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何栖迟,来破坏我的生活。”
她有一身的利刺,和满腔的孤勇。
无论做什麽,从来都没怕过,她珍惜自己的一切,也因为珍惜,所以任何妄图破坏的人,都不值得原谅。
不是回头一定就有人等。
也不是错过还能重来。
在周与卿的世界裡,开弓没有回头箭,人也没有回头路,走过瞭,路过瞭,错过瞭,是无缘。
池央看著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其实冷酷得可怕,爱的时候可以无条件付出,不爱瞭便再无馀地。
她竟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麽,好像说什麽都显得她无理取闹。
“可他去找你瞭……”
周与卿淡淡地开口:“那又怎麽样,不是他找我,我就要回应。你们俩之间的事情,不要扯到我的身上,该怎麽处理是你们的事情。你们处理完瞭,何栖迟和我之间该怎麽处理,就是我的事情。”
时间不早瞭,“四时春”要开门营业,周与卿不再管池央,回屋拿手机给俞见星打瞭个电话,叫两兄妹回傢。
然后一头扎进后厨忙碌瞭起来。
池央站在院子裡,四顾茫然,满身狼狈。
再等周与卿从后厨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走瞭。
晚上近十点,周与卿接到瞭许同舟的视频电话,刚一接通就看到那人刚洗过澡,穿著浴袍,头上湿漉漉地坐在沙发上。
“你怎麽不把头吹干?”她拧瞭拧眉心。
许同舟双手抱臂,搁在膝盖上,看著手机,“吹头发太热瞭。”
信号不好,屏幕有些卡顿,正好卡在许同舟那一片白皙的胸膛上,看著周与卿鼻子一热,心虚地挪开。
“何栖迟今天来剧组瞭。”许同舟把话题岔开,一开口就提到瞭何栖迟,“他来找你。”
周与卿嘟囔,“你别理他,神神叨叨的。”
“我跟他打瞭一架……唔,不对,应该是我单方面殴打他。”许同舟拿著毛巾擦头发,一边擦一边说话,语气裡藏著撒娇似的凶狠。
许同舟是练傢子,从小学过泰拳,隻是人长相斯文高冷,穿上衣服又高又瘦,实在看不出是个泰拳行傢,以至于很多人都小瞧瞭他。
而何栖迟则真真是个文弱书生,从小就稳重文静,哪裡是许同舟的对手。
“你跟他打架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