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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第1页)

“是。”许教习直言,“薄薄几张纸帛,这份祭文,要以谁的名义去颂读?又以谁的名义去祈求?”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虞兰时说,“没有定论。”

许教习不置可否,“朝上以大司徒为首的老臣一脉,自是以陛下为尊,让摄政王出席,只一项不可改,摄政王必须要以陛下名义代为宣读祭文。可有些人就不肯了,代为宣读的人又是何名义,祭文上是否要记名传册,好与天下人知道。于是这亘古未有的一桩提议便掀翻了百官诸口。”

来龙去脉说完,提议的有些人却没有说明。说的是谁,虞兰时没有问,沉吟道,“这事本是礼部的职责,为何又烧到了翰林院中?”

这话直击重点,许教习看他一眼,颇为赞赏,又是苦恼,“这就不得不说到科举新任推行的去岁,在朝中颇多阻力,临近各州乡试定期,朝中仍有反对声音。当时也是寒食祭祀大典,礼部却将祭文写了几处错漏,既是错漏,及时改过就好。偏偏,这些错漏是在呈到定栾王案前之后,才被人发现的。”

虞兰时眼睫一颤,低目,毫尖上蘸饱的浓墨一滴,滴在誊录至尾端的宣纸中央,晕开。

前功尽弃。

这厢许教习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搁,“攥写祭文的人当然要喊冤,说查阅数十回不敢出错。可是那篇错漏百出的祭文就丢在台前,人证物证俱在,谁是谁非也不如何要紧了。礼部里相关检阅的十来人一并获罪去职,礼部本为大司徒所管,经此一事,老臣一脉闭口,科举新政再无阻力。”

毁了的宣纸被弃到一旁,虞兰时重新拿过一张新的铺在案台,拿镇尺一处处捋平压上,“前因后果算下来,今年这一篇祭文就成了烫手山芋。”

许教习又唤来书童要一盏冷茶,书童早有准备,麻溜拿来。

虞兰时也要了一盏。

热腾腾的茶香冷却成涩苦,冰凉凉咽在舌尖,稍稍解了无处纾解的燥郁。

“翰林院虽是侍在天子侧,为皇家子嗣开蒙解惑,擅自称一句天子之师也无不可。”看对坐的年轻人这几日言行如一、举止守礼,许教习顺口便点他一二句,“圣命在此,朋党之事,翰林中人从来不去沾边,但凡有不甘于此之辈想要去贪图,总是惹得一身腥。”

“是。”虞兰时应下,缓缓问道,“礼部将祭文一事推给立场中立的翰林院,教习与大学士可是在为写祭文的人选烦忧?”

许教习蓦地抬头,定定看向虞兰时。

——

誊录事毕,书籍理罢,虞兰时踏着落日余晖出了宫门。

斜拓着宫门檐墙的影子压上他的肩背,走出护城河上的长玉桥,那些厚重阴翳从衣袂处彻底退去。

人来人往的繁华长街在望,与空旷宫门泾渭分明的分界处,名仟使人抬着轿子等着。

回到新置的府苑,从大门走进曲折回廊,流水参峦,再进到里屋,新上的烛火微微摇晃,打落灯花。

眼见陌生之极。

濯洗后换了常服绕过屏风出来,门口正对的廊道人影穿梭,名柏正指挥着下面人呈菜去往厅堂,身后跟着个蹦蹦跳跳的小尾巴。

辛木千辛万苦追着名柏讨到一块点心,一转头就看见公子站在屋门前,忙忙捂嘴。

定睛一瞧虞兰时的穿着打扮,辛木含糊不清地问,“公子还要出去吗?”

小孩子压不住声,一时间,张罗布置的名仟名柏,厅堂里坐正等饭的段晟卢洗,全望了过来。

虞兰时面色如常,匆忙间弄湿的手上伤布被他攥进袖口,“我有些要紧的公事要出去一趟。”

刚落地不久的小轿转眼又抬出府苑,段晟纳闷看着,眺向小轿去处、苍色天翳下重重叠叠的楼阁轮廓,“怎的这般保密,去的那处是哪里?”

这几日见多达官显贵的卢洗辨认了好一会儿,有些犹豫。

“好像是,多是王公府邸的地头。”

第120章寒食祭(二)

“教习与大学士可是在为写祭文的人选烦忧?”

西斜日光亮得出奇,从窗外泼进。年轻俊美的编修端坐在光芒昭昭处,举杯敬来,下垂的大袖口坠满浮金。

浸淫官场久的老狐狸何等敏锐,眼皮掠起,目光如剑上下挖面前人居心,“编修此话是何意?”

虞兰时恍若未觉,“臣下不才,向教习自荐。”

许教习拿杯盖拂去茶沫,从蓝纹竹叶的杯盖上沿看他,“哦?”

面前人谈吐自若,“礼部中人不敢再碰这烫手山芋,求上翰林院。祭祀大典在即,祭文却久久没有定论,掌院大学士必不会袖手旁观。哪怕翰林院不掺和朋党结营,可祭文一事一接,朝中议论四起,便由不得我们置身事外了。”

“管他们那些谄媚之徒去说,我等身正不怕影子斜。”许教习轻哼,正色看虞兰时,“你的意思是?”

“掌院大学士刚正不阿,一心为国为民,礼部又以国事为重相求,祭文之事怕是无可推辞。若一定要写,恐累及诸位名声,为以后埋下祸患。”虞兰时逐字逐句分清厉害,手中镇尺一定,“若是有人代为执笔呢?”

这话说出,许教习的目光一定,虞兰时继续说下去,“如此,既要执笔的人品级足够,又不致深谙朝中漩涡,最好是新官,出身清白,无甚靠山。那么旁人便无处寻错,说无可说。”

“妙啊。”许教习抚掌而叹,“执笔人出身背景一览无余,祭文层层递呈上去,掌院大学士只做督察,若有任何错漏,翰林最多得一个督察不力之过,与朋党结营谈不上任何瓜葛。兰时,你竟有这等巧思!”

虞兰时说谬赞,“臣下初出茅庐不谙朝政,不知这执笔代写祭文,是否符合规矩?”

“虽说未有前例,但不失为眼下处境的下下策了。且如今摄政当道,单论科举一政,就当是对祖宗传统的大不敬,何况一篇祭文。你无需担心,等本官将此事与掌院学士商议。”

剩下的便都顺理成章,虞兰时在许教习殷切的视线下说出,“臣下不才,愿做这执笔人。”

“好。汝子真知灼见,可堪大任。”解决一桩心头大事,许教习急着去找人商讨。

忽而想起什么,他停下脚步转身,“去岁祭文一案牵连甚广,为避免重蹈覆辙,或许你可先递拜帖与定栾王府,请定栾王定夺后再落笔。他日那些人再要张口下罪,也要衡量一二。”

说到这里,许教习有些感慨,“既是涉及祭文祭祀,拜帖求见便算不上攀结朋党。定栾王此人是狡诈独断,还算惜才,不会连累无辜人。你且放心去罢。”

虞兰时抵袖作揖,“是。”

抬头所见,倏忽就从翰林院中的数丈阳光消弭成深重夜雾,风声掀起帘缝,隐隐见着前头挑飞的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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