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陈皮轻笑一声,仿佛将我看了个透。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正在帮几个苗民搬东西的华和尚和阿金,忽然低声道。
“繁星,这一趟不是我请你帮忙,是你先找上我的。”
“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一切,是你一早安排好的,那地宫里有你留下的东西,现在我只是要带你去看。”
一种巨大的阴谋感将我瞬间笼罩,我不知道自己在谁的棋盘上,谁又是棋手。
或者说,我就是那枚棋子,被自己玩弄于鼓掌间的棋子。
这一刻我忽然有些后悔,鲁王宫里,那个“我”让我翻开日记本的时候,我应该打开的。
不然何至于此刻陷入如此悚然的境地?
我不再说话,任由阴影将自己覆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从那片阴影中挣扎出来,双腿已经有些僵。
陈皮一直在我旁边站着,见我有了反应,拍了拍我的肩膀。
“繁星,我这一辈子活成这样已经值了,但你的路还长呢。”
我不知道从前的自己都和陈皮说过什么,做过怎样的布置。
但陈皮的话听着莫名有一股交代后事的味道,这让我很不舒服。
“不去了怎么样?”我看向陈皮,说得十分认真。
陈皮摇了摇头:“你当年做过这种设想,并且告诉我,如果你说不去了,让我一定不能答应。”
“你在那个地宫里留了很重要的东西,必须去。你当时的原话是,我绑也得把你绑去。”
“繁星,你说过,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陈皮的语气越来越严肃,听得我也不由得正色几分。
但正经了没几秒之后,我就现自己绷不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情形有点好笑。
陈皮嘴里的那个我,和他眼前现在的这个我,完全就是割裂开的。
我在这丢失的五十年里到底都干了什么,除了旁人嘴里几句描述,还有海底墓里那一点零碎的记忆之外没有任何佐证。
你可以说那个人是我,但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人,有什么问题吗?完全没有。
这大概是当初我会给陈皮留下这样的话的原因吧。
记不得的事情就是没生过,任旁人说的天花乱坠,我都不会往心里去。
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没有记忆的事情我是不会在乎的。一如我不会强求失忆的小哑巴亲近我。
所以我让陈皮就算是绑也得把我绑去。
日记可以不看,过去可以想不起来,但我给自己留下的这最后一道保险,想必无论如何也得走一趟了。
“好吧,那就去走一趟吧。不过你确定你这一把老骨头,不会走到半路就骨折吗?”
我本来是想说他这一把老骨头也不怕折在里面,但话还没出口我就转了一个弯儿。
我们都不年轻了,有些玩笑,我已经开不起了。
陈皮冷森森笑了起来,笑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他才道。
“你放心好了,我还欠着你一条命呢,没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完之前,我是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