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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小易的居所青葵园来了贵客。或者说,是主人来了。
黄裳忽然造访青葵园,这是小易也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白日那么一闹,怕是再见到黄裳需要费很多心思,却不料她竟然当晚就亲自来了,而且是独自一人,连黄卫都没有带。
小易本已休息,但听闻外面轻微的脚步声,立刻迅下床,从床头找出金疮药,褪去上衣。
黄裳轻轻推开门,便看见了这样的一幕:床头半暗半明的烛光下,面色虚弱的男子正颤抖着手臂艰难地向青紫交加、血肿遍布的后背撒药,似乎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演得这么假,你该怎么收场?”黑沉沉的夜里,黄裳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还不待小易回答,忽然一阵风从窗前吹过,床头的半截蜡烛立刻熄灭。
“黄主面前,谁没有演戏?又怎能说我不是真性情呢?”蜡烛灭了,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小易的声音倒是少了那丝懦弱和谄媚。
青葵园一片黑暗,两个人许久没有说话,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黄裳凭着记忆走向小易,一步步地在黑暗中缓慢移动。小易继续向伤口撒药,反正本来也看不见后背的伤。
忽然,有一只清凉而又柔软的手拿走了他手中的药瓶,女子轻轻的呼吸声在身后传来,他没有动。
谁都没有点灯,谁也看不见对方,确切说黑暗之中小易倒是还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这一点,他的视力远不如能够暗夜视物的风临。
紧接着他却闷哼出声,哪怕是他耐力极强,但这时后背传来的剧烈疼痛也让他猝不及防。
黄裳不知往他的后背撒了些什么,他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火辣辣的灼烧感,白日里的鞭刑与之比起来,简直像是挠痒痒。
“想招惹我,你配么?”黄裳说着随手摔碎了瓷瓶,瓷器尖锐的碎片正好落在了小易攥紧的拳头旁边。
四下无人,小易拿起了瓷片,看向黑暗中那个模糊的影子。淡黄的衣领间,雪白的脖颈若隐若现,只需要用瓷片轻轻一割,这普天之下的最高神主,怕是就要命丧当场。
下一秒,瓷片沾染了鲜血。
这血却是小易自己的,他的手指被瓷片割破了,然后轻轻呼痛出声。
刚刚的烈火焚身都没有让他呼痛,这时不过手指划破了一个口子,倒让他可怜起来。
黄裳看不见,却把一切都听在耳中,仿佛能够听见对方的心声,轻嗤感叹:“你还真是滑不留手,青易,你在蓄谋什么?”
听到“青易”这个名字,小易的后背仿佛僵直了一下,然后便感觉有一只手滑过自己的肩膀,缓缓来到了自己的咽喉。
暗夜之中,不用看,他也能感觉到,咽喉处有一个利器,似乎就是刚刚的碎瓷。
他咽了咽口水,说:“我的确是青易,也的确蓄谋已久。”
黄裳未动,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很久以前,我就远远见过你。自那之后,黄裳,我所蓄谋的,唯有你。”
黄裳一贯宠辱不惊,这时不知为何心里有一股无名之火,手中的瓷片立刻便划破了他的喉咙处。
但很快便感觉到一支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然后自己整个人便被带了过去。
在这一刻,不知有多少冷箭指向了青易,但黄裳只是被稳稳地放在了床边。
然后灯便亮了,青易跪在黄裳的脚下,黄裳端坐在床边面色玩味。
“黄主,是青易冒犯了,请恕罪。”
黄裳这才看清他的上身,纵横交错,不知有多少疤痕。但忽而意识到,这样难免有些失礼,便站起来走向了门口,只留下了一句话:“你很危险,我们不顺路。”
黄裳离开了,青易随手蹭了蹭脖子上的血痕,忽然感觉到背后的确是清凉了许多,看来黄裳用的药倒是好药,不管怎么说,这一场交锋,怎么也不算输吧!
他不是风临,无论面临多大诱惑,也不会不计后果只凭心意地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