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他连第一句都不记得了。
自己到底被关了多久?几个小时?还是几天?安陶控制不住地焦灼,李今呈还要关他多久?关到死吗?
他拼命挣扎,用力扭动胳膊,束缚带是市面流通的款式,扣的并不紧,安陶挣扎半天,真把胳膊挣脱出来。
双手重获自由,安陶立马扯下面罩,可眼前没了遮挡,却还是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是瞎了还是被关在了完全黑暗的房间,但这种完全寂静的黑暗让他忍不住惶恐。
“主人?阿呈?放我出去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可以解释的,主人?主人?!”
依旧没有回应。
安陶伸手从笼子的缝隙向外摸索,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挂锁的位置,可挂着的锁头又重又大,他没有钥匙,还是无法出去。
安陶有点泄气。
到处都是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安陶在“我瞎了”和“这里太黑了”不断摇摆着,神经逐渐绷紧。
他不想瞎,也不想一直待在黑暗里。
安陶控制不住地焦灼,他拼命捶打笼子,试图发出声音好被人发现,就算没人发现,至少让这里不那么安静。
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恐慌,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一样,他会在这里被关到死,然后腐化成一滩烂肉枯骨也不会有人发现。
不要……我不想留在这里……
安陶逐渐从恐慌变得绝望,他更用力地砸着笼子,“放我出去!主人!主人!我知道错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求求你,我不想被关在这儿,求求你放我出去…”
依旧没有回应,黑暗吞噬了他的声音,安陶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求饶的话。
怎么办,李今呈忘了他被关在这里了吗?如果忘了的话,他是不是只能等死了?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死了,只不过灵魂被困在虚无之地,所以他才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手上的痛感又好像提醒着他其实还活着。
安陶像只困兽一样,用手用身体用头撞着笼子,想要挣脱桎梏,却又无力地发现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体力逐渐流失,手上头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安陶开始放弃挣扎,缩在笼子里出神。
意识变得很模糊,唯一存在的触觉好像也失去了,他开始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是醒着还是睡了。
浑浑噩噩间,好像有齿轮转动的声音,安陶僵硬地转了下眼睛,一道昏黄黯淡的光从某条缝隙里漏进来,将黑暗生生割成两半。
光并不强烈,但安陶还是被晃得眼睛刺痛,他猛然惊醒,“阿呈?主人?是你吗?”
咔哒一声,锁头被打开,李今呈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爬出来。”
不用他说,安陶已经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他有些脱力,却紧紧抱着李今呈的腿,眼泪洇湿他的裤脚,安陶泣不成声:“对不起主人,我知道错了,别关我,真的好黑,我害怕。”
李今呈淡声道,“放手。”
安陶不肯放:“主人,主人我会听话的,你别走,你陪陪我。”
脸上忽地一痛,安陶后知后觉自己又被甩了耳光。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怕了。”李今呈道,“但正好,恐惧永远比喜欢更长久更有威慑力,就算你野性难驯,它也能让你在最短时间内学会怎么当一条听话的狗。”
安陶有些怔忪,他放开手,跪坐在地上,颓然地道,“主人,对不起,我只是气不过,所以才……可我真的没想过离开您,如果我知道您在找我,我肯定会主动去见您的。”
李今呈拧开一袋营养液,伸手掰开安陶的下巴,强硬地灌进去。
安陶不敢挣扎,但水流太急,他不可避免地被呛到,营养液洒了一部分在地上,又被李今呈按着头:“舔干净。”
洒出来的量并不多,安陶俯身把那些液体舔舐干净,想要起身却被人踩住脑袋,他便温顺地跪伏在地上。
李今呈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冷淡得像是浸过冰,“你没有戳穿沈序淮出老千的事,也没有明说要拿钱走人,你把退路都留好了,所以现在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没想离开。但同样的,你在此之前也没说过会留下。”
安陶的心瞬间沉下去,他想解释,却发现根本无可辩驳。
可面对这些大人物,他想明哲保身也是错吗?
“良禽择木而栖,我不怪你,但是安陶,我李今呈从来不是能让人挑三拣四的,我生来睚眦必报,所以遇见我,你只能自认倒霉,我有足够的时间让你明白选错的代价。”
选错了吗?
安陶不明白,也没办法明白。
明明选择权是李今呈给的,他要收回去自己也无话可说,可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自己就活该被这么对待吗?
他从李今呈脚下挣脱出来,隐忍却又倔强地问:“是你出尔反尔,凭什么要我承担后果?”
“就凭我坐着,你跪着,宠物的生死都在主人一念之间,你注定要无条件承受我一切的心血来潮,就比如那间笼子,我会让你在里面住到死。”
幽深无际的黑暗好像又一次把安陶吞没,光是回忆都快要让他窒息,安陶几近崩溃,“我不是狗!也不想住笼子!主人……主人你换个方式惩罚我可以吗?求求你,鞭子电击什么都可以,求你,我不想回去,那里太可怕了,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
“这么可怕吗。”李今呈笑着。
安陶似乎看到了希望,膝行上前,却又被李今呈的话硬生生钉在原地。
“你可以尽情害怕,尽情发脾气,作为主人,会无条件包容宠物的任性。”他说,“疯了也没关系,疯狗我也养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