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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天子脚下的京官难做(第2页)

杨济甫这个人,我们在前文也曾提及过。

老杨是苏轼离开家乡前,被托付为苏家看护祖坟的一位同乡好友,更是苏轼一生中较为重要的布衣之交。

苏轼收到老杨自家乡寄来的两三封书信,知道了家乡的一些近况,同时也知道老杨的身体健康,全家平安,家乡的消息使得苏轼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慰藉。

这时,苏辙被调到了贡院(会试的考场,即开科取士的地方)上班,苏轼当推官也是权宜之计,等一个月后正式的官员来赴任后,苏轼仍要回到翰林院报道。如今,苏轼租住(看来,宋代都时兴租房住了)在宜秋门附近一个高柳古槐林立的偏僻居所。长期的客居京师,苏轼的生活捉襟见肘,时常囊中羞涩。

在给老乡杨济甫的回信中,苏轼对老杨说,我在京师如今极其无聊,能收到你的来信非常高兴。只是你收到我的这封回信,可能要到两个月以后了,因为目前邮寄到乡间的书信,一般都得在路上走五六十天之久。所以,你收到信时不要怪罪我,不是我有所怠慢。我目前生活困顿、精神疲惫,惟有天天盼着朝廷开恩,将我从京城外放到地方上去出任个一官半职。(历史总是黑相似,这也类似今天的管理人员从集团公司到下属企业任职。)

困顿无聊的日子里,苏轼又结交了几位新朋友,有后来曾提点梓州路刑狱和出任过越州知州的穆珣(字东美)。

梓州路,治所在今四川省三台县,也就是说此人后来在苏轼的家乡蜀地做过官。所以,苏轼在日后的一首诗中夸赞他是“旧政犹传蜀父老,先声已振越溪山”,还夸他是四朝耆旧。

除了老穆,苏轼还与大堂兄苏不欺的小舅子蒲宗孟成了同事。

阆州新井(今四川省南部县大桥镇新井村)人小蒲,如今任馆阁校勘、检正中书户房兼修条例。这一官职名字够长、够唬人的,但其实和苏轼一样,都是干一些与文字打交道的枯燥工作。

同样是在宫廷任集贤校理、编修观文殿御览、同知礼院的河北大名人李清臣(字邦直),也与苏轼时常交往。

();()  有一天,这位小李就像现代人中的失意之人一样,竟对苏轼自嘲到,三国时的周公瑾二十四岁就已是经略中原了,而老夫我今年已经都四十了,还只知道吃好喝好睡好,无所事事饱食终日。我就纳了闷了,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呀?(有点小品演员范伟的口气)。

闲暇时,苏轼还常与另一位同事河北赵县人宋敏求(字次道)在一起论诗。此人为为馆阁校勘官,加集贤校理,任编修官,后来成为了文学家、史地学家、藏书家,在学问上也是一位“有两把刷子”的人。

只是在苏轼的学问面前,这位敏求老哥(大苏轼十八岁)也只能是相形见绌。

比如,苏轼认为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诗句中,是陶渊明在采菊之时,抬头间偶然看见了南山,这种不经意间的举动,达到了境界与情意交融的效果,所以就很奇妙。一旦像有些书中私自改为“望南山”了,就失去了这么好的意境。

有一次,当苏轼又在夸赞杜甫的“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训”诗句之美时,敏求老哥接茬道,白鸥不会潜水,怎么能够出没于浩荡的烟波之间,所以说杜甫当初的诗句应为“白鸥波浩荡”(老宋所谓意思是,白鸥只能是浮在水面上随波荡漾)!

苏轼笑道,我的哥呀!若是这样一改,整篇诗的神气就荡然无存了。(具体的意境,今天的看官们可到海边去看一下白鸥的身影再作评论。)

在京师上班的枯燥的日子里,所幸有着这样的一帮好友和同事们的陪伴,偶尔还能谈诗论画,聊以打发一下枯燥无聊的时光。

这几天,表哥文与可想让苏轼给自己的居室“墨君堂”作一篇记文,苏轼对于这位大表哥常常是称颂不已,说他的为人“端静而文,明哲而忠”,最主要的是与可老兄独独对竹情有独钟,把竹称为“竹君”。

苏轼虽然是应人之请,在下班后(也许是在上班时间段)郑重其事地铺纸研磨,给表哥的居室写就了一篇《墨君堂记》。

当然,苏轼的生活中也有一些诤友。

比如,对于苏轼在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宰相毕士安的曾孙、时任任集贤校理的郑州管城人毕仲游(字公叔)对其提出了不少中肯的建议,还曾给苏轼写下了许多规劝的诤言。

小毕(小苏轼十岁)在给苏轼的书札上说,内什么,我们并非谏官,自古以来谈论君主是非的言论,就像孙膑用兵,扁鹊医疾一样,别说有,就是没有这回事,都会被人怀疑有这回事。所以说,苏哥您没事不要老去谈论朝廷的是与非(主要是王安石等人的行径),如果非要以身试法,那么就好像是抱着一块大石头去就落水者一样危险。

从以上情形可以看出,苏轼这一时期的心情是苦闷的。

苏轼本人从一位被欧阳修等重臣视为“后生可畏”的青年才俊,到如今却沦落成了一名在衙门里打杂的小官员。

官场的清规戒律,处处的人心险恶与明枪暗箭,使得心直口快的苏轼有话不敢直说,有苦不得尽诉,浑身的劲没地方使,英雄竟无无用武之地!好在有着这些好心人的帮助,才使苏轼能够将工作中的失误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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