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大家互相拜年问好,小孟悄悄对之琴说:“我和金哲安见面了,感觉还行。”
“那可太好了。”晚上下班后,之琴吃完了饭,便去了金大婶家。进门后,先给大婶拜年,她见金大叔正和一个小伙子在下棋,爷俩一抬头“周大夫来啦,快请坐!”
“金大叔过年好啊!给你拜个晚年!”
“好好,你也过年好吧,这就是我老儿子哲安,过几天就要回部队啦!”
“周姨过年好!”哲安站直行了个哈腰礼。
“好,好,过年好!”
之琴坐在了炕沿上:“你们爷俩继续下吧,我闲着没事出来串个门,这当兵的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啊!”
“都四年没回来了,是连长啦!”金大婶笑着说。
“那成军官啦!真行啊,干得不错呀!”之琴说。
“你那几个孩子挺好哇?妈妈不在家,难为他们了。”金大婶说。
“都习惯了,他们自己会做饭,能推磨,挑水,最小的都8岁啦!”“啊!”
“两人见面啦?”
“我儿子挺乐意。”金大婶小声笑说道。
“啊!”之琴抿嘴笑。爷俩在炕上杀得正火,一个拱卒,一个走车。“你们汉话说得真好,听不出是朝鲜人。”
“时间长了,两种话都会说,我太爷那辈就从朝鲜平安北道来到了中国的集安,过来好几辈子啦。”
“我得和你多学几句朝鲜话,有时间得问你。”
“这太容易啦,有空我就去教你。”
“先学一句‘干活去了’怎么说?”
“依憨哒。”
“啊,依憨哒,依憨哒!”之琴连学几遍,“会点了。”又闲谈了一会儿,之琴起身告辞,全家把她送出大门。
第二天晚上,之琴正在灯下给父母写信,忽听叩门声,“谁?”
“周姨,是我金哲安。”
“啊,来啦。”门开了,小伙子穿一身军装,很帅气,黑瘦的面庞,高高的个子,笑着走进屋里,挺直的高鼻梁下,露出雪白的牙齿,怪不得小孟一次就看中了。
“快请坐请坐。”说着,之琴把灯捻挑大一些,光亮立刻大了许多。“我后天就要回部队了,小孟的情况我妈和我说了些,本人我也见着了,我还想亲自听听你的意见,我走前得做个决定。”
之琴笑了,明白了他的来意。“这么说吧,这小孩给我的印象特别好,她的家庭你可能也了解了些,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她是老丫头,大哥在县武装部工作,姐姐是县中心小学的老师。小孟这孩子特别热情,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给我倒尿盆,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有时我身体不适,她会常常给我烧炕烧水,给我洗带泥的衣裤,刷脏鞋,给我热饭菜,做饭。有时天要下雨了,我去接产,常常不在家,她总是给我把柴禾备好,拿进屋来,她简直就是我的女儿一样。她家有好吃的总是给我拿,什么火勺啊,苞米呀,山菜呀可舍得啦。她手还巧,会织毛衣毛裤,帽子啦什么的。对病人患者也非常热情,是个特别善良的孩子,这就很难得呀!人的品格很重要。总之,给我的印象是很好的!你们已经见面了,如果印象都不错,那你就。。。。。。”
“那就处处吧!”小伙子笑着说道。他听了周姨的一番详说,心里就更有底了,临走时说:“我想明天去她家看看。”
“看一看也好,心里就踏实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医院要下班了,天也要黑了,一驾马车疾驶过来,车上几个人抬着一个门板,快走进诊室,之琴以为是产科来患者了,可打开棉被一看,“这不是车伙小董吗?”
“大夫呀,快救救吧!他大口吐血喷的哪都是,咱们都吓傻了,忙套车拉来给救救吧!”几个家属大呼小叫的哀求着,刘培新仔细观察他的嘴角,口唇周围全是血迹,口腔里还有,面色灰白,双眼已无神,听诊器几乎听不到呼吸声,心脏脉搏极微弱,“他吐多少血?”“能有半盆吧,炕上被上柜子上全是,救救俺吧大夫!咱家全指望他啦,没他我可怎么活呀!啊!。。。。。。”董妻大哭起来。
“扎一针强心剂吧!呼吸已没有了,西地兰o·8毫克,葡萄糖4o毫升,静脉注射。”刘培新口述,小孟快取药推上,大家静静地看着,刘培新的听诊器始终没离开过胸部,十分钟后,没有一点缓解,心跳几乎听不到了。
家属们都急切地等待着,天早已黑了,刘培新用手电筒最后一次翻开眼皮,“已成猫眼了,这人不行了,彻底没救了,他这是支气管破裂,因为过劳引起支气管扩张,血流太多了,最后至心衰,拉回去吧。”
之琴说:“白瞎这个岁数啦,才三十九岁呀,太年轻了!”
她看着小董直挺的身体,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达山时,在大车店遇到的那个车伙,是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如今却永别了人世,心中真真感到人生的短暂与珍贵。
大家用棉被把他包好,放在门板上,抬上了马车,天空阴沉,一行人消失在夜幕中······
之琴来顶沟已一天一夜了,可这个年轻初产妇还是生不下来。她知道这种子宫收缩乏力,是很难处理的。各项体征还算正常,胎儿并不大,但产妇体质太弱,不想吃饭,还总要吐,是没力气生出孩子的,她让其婆婆给她做些好吃的。之琴帮她烧火熬点大米粥,婆婆说,这是给儿媳坐月子吃的大米,这还没生就先吃上了。之琴劝她说:“生孩子这一关,比什么时间都重要,如果生完后母子平安吃什么都可以。”“大夫说得也是。”婆婆把粘火烧用油煎好,盛碗大米粥,又把酱黄瓜切好端过来,还有新炸的辣椒酱,这媳妇还是不想吃。
“你必须吃饭,不想吃也得吃,不吃就生不出来,孩子容易憋死。”之琴连哄再劝,这个小丫头才坐了起来,之琴上炕把被子靠在她背后,这样她靠着被子觉得还舒服些,“我来喂你。”之琴说着用小勺?了一勺稀饭,送到她嘴边,她眼睛看了之琴一下,张开了嘴,之琴顺势填进口中,然后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酱黄瓜送到她口中,她慢慢嚼了起来,又是几口粥,之琴用勺子把粘火烧捣成几块,用筷子一小块一小块送到她口中,时不时喂一点辣酱,说来也怪,经之琴这么一喂,她还真吃了不少,婆婆和夫君站在炕边也乐了。自从昨天有了动静后,始终没吃什么饭,体力差多了,而且还总要吐,多亏这个大夫亲自喂,才有了好转。
宫缩不频,宫体几乎不隆起,时间一长,胎儿易死宫内。而且易并多种症状,之琴很是焦急。这里离达山2o多里地,再说,这几户人家住在半山腰上,一路走上来步步攀高,山陡弯多,现在是冰天雪地,路上全是冰雪,滑得很,产妇根本下不了山,一旦摔倒,后果不堪设想。
爷爷是个花白胡子老头,知道孙媳妇生孩子慢,从邻居家回来,叼个大烟袋,进门就问生没生?全家人都很焦急。
之琴时刻得检查产妇和胎儿的心律,血压状况。早饭后,她精神多了,也不那么害怕腹痛的折磨了。之琴不断开导她,讲一些生理知识,让她懂得一些医学知识。扶她下地走圈,稍稍运动运动会加快血液循环,有助于宫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