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挺脆的。
嘴里嚼着绵密的果肉,陶浸的表情很机械,判断不出苹果甜还是酸。
“你不是问我吃不吃吗?”陈飘飘小声问。
陶浸咽下去,平缓呼吸两下,问:“你吃吗?”
“我再洗一个。”
“我自己洗吧。”陈飘飘走至跟前,先洗手,再从旁边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苹果,放在鼻端闻了闻,抿嘴笑:“挺香的。”
原以为陶浸会搭两句话,却见她稍是一顿,看向地面。
又望着陈飘飘洗苹果的手呆。
好长的一个呆,直到陈飘飘动作利落地把葡萄都洗完了,还顺手拿两张厨房用纸将盘子表面的水分擦干,又用纸将就着收拾了台面,端上盘子出去,就要经过陶浸。
才听见她问:“你在酒吧打工多久?”
陈飘飘一时没反应过来。陶浸上次说,她知道自己酒吧打工的事,却没有追问,还以为她不在乎。而此刻她的表情带了些急切,眉头两端有不明显的突起,像蛰伏在皮肤下的小角。
陈飘飘看了两三秒,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兀自忖了忖,道:“那酒吧是乐初开的,她是高高的朋友,我们都认识,所以也不算特别正经的打工,我偶尔去几次。”
她来到餐厅,放下果盘,小叉子摆好,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以前你回家的时候,我一个人无聊,就去打工。朋友的店,其实挺安全的,但我那会儿怕你担心,嗯,还有点怕你生气。”
所以没告诉她。
“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怕你生气。”陈飘飘笑得挺时过境迁的,捋了捋裙子坐到餐桌旁。
陶浸却没坐下。
陈飘飘拿起叉子,咬一个小番茄,冰冰凉凉的,酸味在嘴里蔓延。
她后知后觉地抬眼,陶浸站在对面,双手交叉搭在椅背上,望着小番茄不作声。
陈飘飘把小番茄吞下去,终于反应过来,声音低低的:“你看到热搜了啊?”
肩膀耷拉下来,心脏也耷拉了下来,她开始理解十八岁的陈飘飘为什么怕陶浸生气了,因为此时此刻,陶浸不说话,她依旧有一丝怕陶浸生气。
好像从来就没有长进。
“嗯。”陶浸出半个音。
停一会儿,又问:“热搜上说的香水,是你送我的那个吗?”
“嗯,被偷了的那个。”再提起来,陈飘飘觉得蛮逗的,也蛮唏嘘的。
陶浸拉开凳子坐下,仍然是:“嗯。”
陈飘飘很怕陶浸知道之后,要跟自己上演什么“迟来的感动”的戏码,多年后现旧情人为了自己去打工攒钱买礼物这种桥段多少有点狗血,往往角色还要含泪说“你这么傻”之类的。
她们都长大一些了,回头看,什么举动不傻呢?追问几年前的选择,恐怕才更傻。
所以幸好陶浸没有这样。她只是望着陈飘飘,撇嘴无奈地笑了笑,轻声说:“挺可惜的。”
挺可惜的。
天人交战之后,也就这四个字,最能恰如其分地给过往打上封条。
她俩平心静气地吃了一会儿水果,俩人都低头一边吃一边刷手机,安静了大概有十来分钟,陈飘飘回完一条消息,把手机放下,陶浸也放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