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他会……受伤。
太夫人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不错,你是太年轻了些,柏舟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
沉吟片刻,太夫人道:“既然柏舟已经同意,那咱们也不必急于一时,你先慢慢给他透些意思,再找时机。”
桑落闻言松了口气,当下的确不是最好的时候。
回到相府,日子便过得更有规律,按部就班。
直到乞巧节前两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按说朝堂上的事情,相府女眷多半是不知的。
她们每日养尊处优,在锦绣膏梁的金玉堆中养着,侍弄花草,看戏品茶,过着京中顶级贵妇人的生活。
朝堂的风雨被男人们挡着,吹不到女眷头上。
可章相爷给新上任不久的大司徒让道的消息,短短半日被传得街头小巷,妇孺皆知。
这位大司徒,不是别人,正是关内侯董君。
也不知他在陛下耳边吹了什么枕头风,陛下竟破格提任,让他位列三公,与丞相、大司马平起平坐。
朝中已多年未设大司徒一职,章明承与王旌一文一武,分管朝政,也算相安无事。
大司徒按制该是掌管土地,人民及教化之事,这样便与丞相的职权产生重合冲突。
章相欣然将这部分权责让出来,与大司徒交接清楚,并无任何异议。
可底下的文臣百官,却不像他这样“通情达理”,反对声从旨意出来后便如野火燎原,从朝堂烧到民间,对于成帝的这一举动,反对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先时皇帝独爱关内侯,冷置后宫,皇室更是只有太子一个子嗣,群臣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这属于陛下的兴趣爱好与隐私,并无人反对。
可将男宠抬举到三公之位,不单单是儿戏,更让在列的大臣无不感到羞辱与讽刺。
要他们向一个以色侍人,媚主求荣的男宠行礼,更是对读书人的折辱。
正值群臣激愤之时,这男宠的车队与相爷的相遇,丝毫不知避退,以致丞相让道。
一个男宠而已,他凭什么,令朝廷的股肱大臣让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民间对大司徒董君的反对厌恶达到顶峰。
相府的女眷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知晓了如今京中最热议的事情。
“难怪淑慧这么快就解了禁足,原来是有个会邀宠的父亲。”
汪思柔鄙夷道:“你是没见,前两日我与母亲赴宴,淑慧的眼睛都快斜到天上去。知道的是她父亲升官,不知道的以为她得了什么斜眼病,不能正眼瞧人。”
桑落扑哧一声笑出来。
青黛道:“那个淑慧县主,平日里就够拿鼻孔瞧人了,如今这下巴还不得仰到天上去。”
“可不是,据说都摔倒好几回了。”
几人会心一笑。
桑落问道:“京中这样议论,相爷呢?他怎么说?”
在她看来,章相虽看起来是敦厚君子,绝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以他的七窍玲珑,怎么可能“受辱”。
怕是他给关内侯挖个坑,关内侯都能笑着跳下去将自己埋了。
“此事一起,相爷原是告病在家,可看到御史和臣子的折子雪花片一样压到御案,不忍陛下操劳,又带病去宫中处理政务了。”
桑落心中好笑,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章相这一招以退为进,瞬间体现出格局高低。
关内侯对上相爷,根本不够看。
想到这里,她心中忽然一动,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