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的大学生还好一些,虽说大学已经开始扩招了,但是大学生还是稀缺资源,再往后,本科生简直一把抓,研究生才有点竞争力,你如果不是出自什么“211”,“985”,你到人才市场上投简历都没有足够的底气。
李乐身上带着一种书呆气,情商算不上非常高,在发现找不到什么话题之后,干脆闷头拖着箱子,拉着贺林就往车站外面走。
在车站外面等的是一辆面包车,李乐带着贺林上了车之后就招呼司机:“师傅,走吧!”
贺林一愣,问道:“就我一个人吗?”
李乐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只负责接你一个人,本来也没几个人,而且都是全国各地的,火车班次也不一样,有的连到站的地点也不一样,火车还特别容易晚点,昨儿个有个负责接人的师师兄,一大早就到车站来等了,结果等了半天才知道,那班火车晚点了十几个钟头,最后大半夜的又跑了一趟。贺林你算是比较顺利的,虽说也晚了一点,不过也就是晚了一个多小时!”说着,李乐露出了一个有些庆幸的神色。
这年头的京城远没有后来那么拥堵,面包车在大街上疾驰了半个多钟头,也就到了目的地,是一个似乎是比较偏僻的酒店,集训营包下了一整层,教室就是那里的会议室。
集训营的日子过得非常快,贺林的年龄并不是最小的,有一段时间,对于一些可以号称天才或者是神童的孩子,跳级是比较正常的事情,十三四岁上少年科技大都是比较正常的,不过,贺林却是这一群人中最均衡,最稳定的,几乎没有任何短板,而且,性格也非常成熟。
这一点其实很难得,说实话,自从华夏开始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以来,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的集训,见识过不知道多少号称天才的学生,年纪大一些的也有,小一些的也有,也有学生为了参加这个竞赛,甚至放弃刚刚考上的大学,再上一年的高中。但是,本质上来说,这些学生都还是不怎么懂事的孩子,甚至有一些小孩因为没人照顾,哭闹起来的也有,很是叫人头疼。
贺林的情况大概正是印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能够参加这种国际性的比赛,恨不得祖宗十八代都要查清楚,贺林的情况,自然也被了解了,当然,人家更多的是关注贺林的家庭还有学习情况,却是不知道,贺林这点年纪,已经搭上了好几项前途无量的产业,如今拿着干股就能舒舒坦坦过一辈子奢侈的生活了。他们倒是查到,贺林曾经出手了一批永乐大典的抄本,这些抄本如今已经被捐赠到了博物院中,因此,对贺林如今还算不错的生活并没有什么疑心。
贺林在一众人之中,几乎是最成熟的一个,不像是一般人所说的人小鬼大,而是真正有了跟成年人差不多的思维习惯,这也让那几个给他们做培训的老师感到奇怪,不过,他们都是坐学术的人,也管不了这么多,反正在培训期间,尽可能提高这些学生的能力就是了。
贺林在这群人之中,也觉得很不错,能够参加这种比赛的,甭管情商如何,但是智商还有逻辑思维能力都不错,而且一个个相对都比较单纯,贺林能够跟他们很自在地交流,这让贺林几乎喜欢上了这种环境。
贺林对上辈子那种快节奏的生活已经厌倦,现在想想,贺林简直不能想象,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加班加到大半夜,喝酒喝到胃出~血,为了一个单子,跑遍全城,满脚都是水泡,每天挨着枕头就要睡,梦里面都在跟人拼酒赔笑,这辈子,他却是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作为一个几乎是过尽千帆的人,贺林希望有一个相对单纯享受的人生,而不是为了生存疲于奔命,每天被迫上紧了发条,一刻都不得放松,贺林怀疑,自个上辈子若是一直那样的话,即便没有被车撞死,只怕也是个过劳死的下场,最后在媒体上多一个过劳死的案例,吸引一下眼球,然后被人拿来抨击不合理的劳动制度还有周扒皮黄世仁一样的企业老板,然后便再也没了后文。
贺林如今每天沉浸在各种稀奇古怪,一般人看了都觉得眼花,或者是莫名其妙的图形还是数字中,一起培训的一群学生,张口就是很多人都搞不明白的定理运算,每天演算的草纸堆得到处都是,贺林并不觉得疲惫,却感觉到了久违的充实乃至愉悦,他忽然觉得,也许,这样生活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集训结束之后,莫振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贺林,因为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贺林似乎瘦了一些,也白了一些,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似乎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莫振霖以前看贺林,总觉得贺林身上带着隐约的暮气,跟很多人都有些隔膜,叫莫振霖看着既觉得疑惑,又有些怜惜,将这种情况归结于贺林遭遇的家庭剧变,然后,这次见到贺林,却发现,贺林的眼睛很亮,如同是燃起了一把火一般,整个人似乎是一下子活了起来一般,充满了蓬勃的朝气,这就跟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差不多了,他看到莫振霖,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直接迎了上去,唤道:“莫哥!”
莫振霖不知道贺林因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却也从心里感到高兴,他看着贺林,也笑了起来。
七月下旬的时候,便是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时间。这一年的主办国却是加拿大,原本贺林还以为可以趁着去比赛,见识一下异国的风情,结果等到了加拿大之后,倒完时差,也差不多到了比赛时间了。
每个国家都是六个选手,另外还有两个数学家带队,华夏这边带队的便是之前那个严教授还有一个科学院的马教授,因为考虑到语言还有时差身体方面的问题,两个教授的年纪都不算很大,不过是五十岁出头,对于做学术的人而言,差不多还在黄金时代。
两个教授除了在有关本专业的情况下,会显得固执严厉,但是平常却是比较和气的人,到了目的地之后,等到几个学生倒好了时差,也不逼着他们临时抱佛脚,直接带着他们在酒店附近玩了一圈,又带着他们在当地一个口碑比较好的餐馆吃了一顿饭,这才回了酒店。
九十年代之后,华夏在历届比赛中好几次都得了总分冠军,而且,参赛的国家也比较多,而且,搞学术的虽说有什么科学没有国界,科学家有国界之类的话,但是相对要单纯得多,并不会将其他的事情牵扯到其中来,因此,虽说加拿大这边安排各个参赛的选手带队老师都住在同一个酒店里头,但是互相之间的关系还是挺和谐的。严教授跟马教授原本跟国外的同行交流就不少,这次带队的,许多跟他们也勉强算得上熟人,因此,哪怕是竞争对手,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晚上的自助餐宴会上,反而谈笑风生,有人还会用一些半生不熟的汉语跟他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