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悶蝦。」
「我昨天晚上買了蝦,方言還說呢,他這段時間吃蝦吃膩了,估計很長時間都不會再想吃蝦了。」
棲南說這話並不是故意針對桑奕明,他並不知道方言說吃蝦吃膩了,是因為桑奕明前段時間每天都做,再愛吃的東西,每天吃也會膩。
桑奕明說:「他如果不想吃,我就帶回去。」
「方言還沒放學呢,你要不要自己先上樓等等?」
這裡是棲南家,他要出門,沒有自己進去等人的道理,桑奕明說:「不了,他不在,我改天再來。」
「行。」
桑奕明拎著飯盒轉身要走,棲南又叫住他:「你飯盒裡做了幾個菜?」
「三個。」
「那你把飯盒放我這裡吧,方言如果沒吃晚飯,回來可能還得現做。」
桑奕明飯盒送到了,人沒走,一直坐在車裡在樓下等著。
方言的身影好認,哪怕天黑著。
桑奕明坐在車裡遠遠看到方言,剛想下車,有輛車就停在他車頭前,降下車窗沖他喊:「哥們兒讓讓,你停的地方是我的車位。」
桑奕明重系好安全帶,發動汽車從車位上開了出去,從後視鏡里已經看不見方言,別的車又在他車後催,他只好一直往前開出了大門。
他想,方言這段時間不想見他,飯送到了就行。
方言去棲南家住的那天晚上,桑奕明就搬回了主臥,陽台上晾著的衣服一件件收好疊進衣櫃裡,但已經沒有方言的。
桑奕明以前有多適應一個人的生活,現在就有多不適應一個人的生活。
以前不論不管他去哪裡,知道自己只要回來,方言總是會在家裡等著他。
現在家裡沒有方言,以前睡覺之前,方言會拱進他懷裡,然後找個舒服的姿勢。
方言睡的位置總是會低一些,脖子往下縮,臉在被子裡蒙住一半,桑奕明會用手心拖著他下巴,把他頭往枕頭上抬一抬。
方言就閉著眼在他下巴上親一下,或者用鼻子在他耳朵邊蹭蹭,像姥姥家養的大俊跟元寶,蹭夠了再說一聲晚安。
現在這些都沒有了。
桑奕明手機上每天都會有很多條信息,公司的,助理的,客戶的,推銷的,銀行信息,垃圾簡訊,就是沒有方言的。
睡覺前桑奕明會給方言發條晚安,不加班的時候就是上半夜,加班的時候就是下半夜。
方言一次都沒回過。
第28章以後我們都別強求了
方言晚飯確實沒吃,保溫飯盒就放在餐桌上,他認得那是家裡的飯盒,而且已經聞到了熟悉的,現在聞著就發膩的油悶蝦味道。
飯盒很保溫,方言一摸還是熱的,他餓了,有現成的飯,也沒必要跟肚子過不去來糾結到底是誰做的飯。
除了油悶蝦,其他的菜方言都吃了。
方言吃過飯下樓扔了趟垃圾,往停車坪那瞥了一眼,剛剛他回來時停著的那輛車已經不在了,他把垃圾扔到垃圾桶,低著頭捂緊敞著懷的大衣,趿拉著拖鞋快上樓。
期末終於到了,考試,出期末成績,開家長會,方言順著時間一步步忙。
放假那天才臘月17,他的寒假時間非常充足。
度假的機票臘月22,那之前的幾天方言都跟舒承在拍攝。
自從給方言送過飯之後,桑奕明再沒見到過方言,不是他沒去找過,而是那天晚上匆匆一瞥之後他們一直在錯過,不停地錯過。
他在方言朋友圈看到了方言發的美術館陶瓷展圖片,等他開車到美術館時已經關門,方言也早就走了。
方言放寒假的那一天下午,桑奕明也已經把工作集中處理完,開啟了他的休假,原本這就是他的計劃。
方言電話沒人接,桑奕明聽說他們學校的老師是今天下午開始統一放假,一直在校門口等著,等到天擦了黑。
門衛大爺一直留意他,後來看他不走,出來問他找誰,桑奕明說在等方言。
「你是學生家長嗎,還是方老師什麼人?」門衛大爺警惕性很高,怕人是來學校找茬兒的,他們最怕這種事兒,尤其是在快放假要過年期間,這個節骨眼兒上,千萬不能出事兒。
「我是他愛人。」桑奕明說。
大爺一聽這話才放下警惕:「原來是方老師愛人,你早說啊,方老師早就走了,下午就走了。」
桑奕明問大爺:「方老師去哪兒了?」
大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不是方老師愛人嗎?他去哪兒你不知道?」
方言吃過中飯就走了,跟舒承在城郊的一處爛尾樓里拍外景,他們的拍攝不按照順序來,都是按照舒承的靈感跟方言當天的狀態來決定拍哪一組。
第一場就是這次的外景,氧化彎曲的金屬,這組外景不需要特殊裝造,也不需要在方言臉上跟身上化一些效果妝,但對方言的情緒細節要求高。
方言一身純白長衣長褲,北風吹過來,輕薄的布料貼著他的身體,好像在認真思考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想的眼睛裡透著一絲迷茫跟惋惜。
已經過了正午,西垂偏冷的朦朧陽光打在爛尾樓冰冷的露著鋼筋的黑灰色水泥牆上,整體背景色調都是透著死寂的灰。
爛尾樓所有窗戶都沒鑲窗,從外面往裡看,一個個黑洞洞的窗口裡像是急迫地想要吞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