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奕明從廚房出來,看見方言把禮品袋給拆了,袋子上的封裝條也撕開了,他走過去,從上往下盯著方言挺立的鼻樑問:「你怎麼把這個拆了。」
方言剛打開最裡面的盒子,裡面是一塊很閃的鑽石手錶,看起來很像私人訂製款。
他剛剛還在想,這次桑奕明沒帶陳助一起出差,所以這回的禮物肯定是他自己挑的,心裡正高興著,就聽到頭頂淋下來一句不冷不熱的質問。
桑奕明這聲的語氣跟平時問他「早飯吃了沒」,「是不是生病了」一樣,聽不出來到底有沒有生氣。
方言呆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不是送給他的禮物,心裡咯噔一下:「抱歉,我以為這個是……」
方言還沒說完,桑奕明開口說:「這個是法國的朋友托我帶回來的,是他送給他媽媽的生日禮物。」
方言手心裡還拖著那塊華貴的手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後背有些發僵,小聲說:「抱歉……」
桑奕明沒再說別的,只說:「沒事兒,是個關係很好的朋友,我跟他說一下,原價賠給他。」
方言喉結動了動,伸出舌頭舔了舔發乾的下唇,他沒看桑奕明,手心裡的手錶帶涼涼的,手指也是涼的,他又拖著手錶小心翼翼放回盒子裡:「我來賠吧。」
他知道這塊手錶一定很貴很貴,光是上面的鑽就很大很閃,更是鑲了一圈,可能他這些年的積蓄加起來都不夠。
「真沒事兒,」桑奕明彎腰把盒子蓋好,「時間不早了,早點兒睡吧。」
桑奕明隨手把禮物盒推到旁邊,站起來轉身往臥室走,走了幾步發現方言沒跟上來,回頭看他。
方言還坐在沙發上盯著手錶盒在發呆,頭低著,桑奕明這才仔細看了看方言,半個月沒見,他的頭髮又長了一點兒,都有點擋眼睛了,該剪剪了。
方言坐得很直,但肩膀是塌著的,對著他的那半張臉都在陰影里,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桑奕明叫他:「方言?進來睡覺。」
方言慢慢抬起頭,對上桑奕明又深又遠的眼睛,身體裡有什麼也跟著往遠處抻了下。
他又道了一遍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第4章他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方言洗澡的時候還在想桑奕明到底有沒有生氣,應該是生氣了吧,自己私拆了替朋友帶給媽媽的禮物,還是那麼貴重的。
等他濕著頭髮出來的時候,桑奕明已經找出剪刀跟罩衣,坐在穿衣鏡前的凳子上在等他,看他洗完了,沖他招招手:「過來,坐這兒,你頭髮太長了,擋眼睛,我給你剪剪。」
方言站在浴室門口沒動,仔細觀察著桑奕明的表情,很平靜,跟平時一樣,看著好像已經把剛剛的事徹底忘了。
桑奕明看他不動,又催他:「過來啊,剪完了該睡覺了。」
方言笑著「哦」了一聲,本來還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沒再提,走過去坐好。
桑奕明把剪刀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先把罩衣給方言穿好。
因為方言小時候對理髮店有一些不好的記憶,一直不喜歡去理髮店剪頭髮,頭髮長了也不管。
方言還上高中的時候,桑奕明有一次在方言姥姥家院子裡看到過她給方言剪頭髮,當時他只是隔著半開的門縫瞟了一眼,心裡還想過,方言姥姥真是什麼都會。
結婚之後看方言頭髮長了,桑奕明還總是催他去剪,但方言總是嘴上應著,就是不去,太長了就在腦後扎個小揪揪,但散下來的時候就很擋臉,人看著也不精神。
後來桑奕明看他就是不去理髮店,就問他是不是想留長髮,方言搖頭說不想留長髮,桑奕明也不再催他,學方言姥姥,自己在家給他剪。
桑奕明第一次說要給方言剪頭髮,方言也不抗拒,還樂樂呵呵的,洗完頭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都不問問他會不會剪頭髮,是完全信任他的姿態。
方言的頭髮一直都是半長的,桑奕明一開始只會給他剪短,說不上亂也不算太差,沒什麼型,全靠方言那張臉撐著,什麼髮型都能駕馭,早上哪怕不用梳子特意打理,洗過頭一吹,隨手一捋一抓就已經很養眼了。
後來保持一個月給方言剪一次頭髮的頻率,桑奕明已經相當熟練,現在已經會打層次了,哪裡該短哪裡該打薄他都知道。
方言閉著眼,桑奕明把濕頭髮先給他梳開,很快梳起一捋頭髮,手起手落,剪刀咔嚓咔嚓一下下開剪。
漆黑的碎發掉在地上跟罩衣上,有的碎頭髮還落在了桑奕明的拖鞋上,他看見了也不在意。
桑奕明剪頭髮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每一下都剪得很認真,所有注意力都在他手指間方言的那一根根不軟不硬的髮絲上。
二十分鐘就剪好了,方言睜開眼抖了抖罩衣上的碎發,桑奕明用海綿給方言擦了擦,但臉頰跟脖子上還沾著不少碎頭髮。
桑奕明把罩衣解開,拍了拍方言肩膀:「再去洗洗,有碎頭髮。」
方言站起來摸了摸被頭髮扎得發癢的脖子,說了聲「好」。
桑奕明低頭收拾東西,打了個哈欠,方言也跟著打了個哈欠。
這回方言沒在浴室里磨嘰,洗好時桑奕明已經把地板上的碎頭髮都處理乾淨了,臉朝著浴室側躺在床上,看起來像是睡著了,呼吸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