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外面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人一走,你的胃口好像就好些了,抓着盛装甜汤的碗,不由多喝了几口。里面加了莲子,很清甜。
窗外风吹树枝,飒飒作响,窗棂隐约颤动。
看着静寂的屋外和摇动的烛火,你缓缓呼出一口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之后的事,你记不太清了,一切变化的太快太急,有些计划偏离了轨道,还好最终殊途同归,你终是挣脱被囚禁的泥沼,得以从这深宫内苑中解脱。
“小妹,你受苦了,日后再不会有人加害于你,哥哥会守着你一辈子。”
哥哥将你从别院里救出,看到他眼底的疼惜,你知他一定知晓你都遭受了什么。本来自认无颜面见哥哥的你,在花忱的目光中得到了救赎。
景朝危如累卵,宣行之的统治垮台,宣照趁虚而入,接管了景朝的统治,成为大景又一任新帝。
变化太快,民间百姓都始料未及。
新帝发布弘道帝十大罪状,勾结外敌、陷害忠良,将这位继位时间并不算太久的新帝打入死牢,一时世间哗然,久久不息。
躺在塌上,你听到了外间屏风后隐约传来的谈话声。
这是你从那座皇宫中逃离的第几天了,这些时日的变动终是让你日渐虚弱的身子承受不住,今早踏出房门时眼前一阵晕眩,再有意识时已经是现在醒来了。
你记得,是云心先生将你抱回来的,那之后哥哥也来看你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言语中带着叹息:“……怀有身孕已有些时日,忧思过度,以致身体孱弱,此时若强行堕胎,恐有损寿元……”
那之后便是哥哥和云心先生谈论的声音了,但是你已渐渐听不见了。
本以为从被囚禁的处境中脱离,现在又即将封王,只要打掉这个你并不想要的胎儿,就可以继续前行了。
然,世事弄人,竟然……无法舍弃。
因你提供的情报,宣行之被下狱后,你从宣照手上拿到了南塘王的封号。
你记得受封那日,已成为乾德帝的宣照在封赏之后又独自召见了你。
彼时头戴旒冕的宣照比往日身为公主时气势更甚,她状若随意般眼风扫过你些微隆起的小腹,话语中意有所指。
从朝堂归来,回到花家,你便知此后定无宁日。
纵然怀有仇人子嗣并非你所愿,但这始终会令宣照忌惮,再加之寒江之事。要想花家及被花家庇护下的万千生民日后享有平静之日,你终是无法继续沉寂下去。
这日,乾德帝接到宫人的禀报,已被押进死牢、待秋后正式处斩的先帝弘道帝腿被人打断了。
“前南国公说是去探望下昔日师长,探望完后那位腿就断了。”
“罢了。”朱笔将手中奏章迅速批阅妥当,宣照眼眉低垂,看着阶下禀报的宫人,摇摇手命人下去。
南塘王被幽禁在宫中时被那人多番折辱,此刻花忱要出口气也是人之常情,左右那人都是要处斩的,无所谓完好或残缺。
提着一盏烛火,进入这间阴冷的死牢。
即使现下是正午,外面阳光和缓,他又素来耐寒,在踏入死牢最深处的房间时,花忱也不由得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这间牢狱建造时间已久,是用厚重的天然砖石累就,即使是酷热夏季,这里依旧阴寒湿冷,更别提此刻只是初夏。
走到最深处那间牢房外,花忱将烛火放到一侧。死牢昏暗,这点儿烛火也只能照亮一小片光。
“她怎么样?”来人似乎从脚步声猜到他的身份,低低幽幽的语声从那片仿佛无限沉寂的黑暗中传来。
“……你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小妹了。”想到这人对小妹做下的事,花忱甚至忍不住此刻就踹开牢门将这人筋骨尽皆捏碎。
“呵……”那人听见了他似咬碎牙齿的恨意也不为所动,笑声在牢房里幽幽的飘荡开去,有一种死寂的味道,“无论怎样,她腹中怀有我的骨肉,终是我孩子的娘,这点儿无法改变。”
花忱气得要死,手心紧紧攥在一处。前日从宫里看诊经验最丰富的太医那里得知,小妹唯有将腹中胎儿顺利生下来,才能保性命无虞。
为了小妹的安危着想,只能如此。
怪他身为兄长的无用,没能更早一点儿将小妹救出来。
烛火昏暗,看不清牢房内人面目,只模糊看到一点衣服的影子。早已无了身为摄政王及院长时的风雅闲适,华丽的锦袍被血色污染,看不出本来颜色。
但是,那人唇角挑衅般的笑意却刺目的仿佛艳丽的毒蛇,这让花忱一时失去了理智。
确认手下人并未被他失手打死,他才从那种几乎被仇恨淹没的失控中走出。提起来时的灯火,花忱整理好衣襟,慢慢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那人咳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