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正要開口,有人已先行出聲:「多謝這位郎君,不必勞煩了。」
來人話語溫和,嗓音如玉石墜溪,和煦中透著疏離,更襯得從容不迫。
那士子循聲回頭,只見參差竹林間有一白衣青年款款走來。
青年軒然霞舉,溫潤清雅。
氣度不凡,如溪邊玉竹,崖上孤松。
士子看愣了,數日未來宜城,此地何時出了這般風流人物?
白衣郎君溫雅一笑,朝他頷。
但他的眼神未在他面上停留過久,轉而悉數傾注到那溫婉的女郎身上,女郎雖眼盲,但二人似乎極有默契。
她朝白衣青年伸出手,柔柔怯怯地喚了聲:「夫君,你來了呀……」
白衣郎君莞爾,快步過去。
他輕攬妻子腰肢,親昵而又自然地俯低聲道:「讓阿姒等久了。」
二人差了一個頭,白衣郎君溫柔地低頭垂眸看向妻子,女郎則溫順柔怯,依賴地牽住他袖擺,仿佛心裡只有彼此。
檀郎謝女、神仙眷侶。
身邊還跟著個聰慧靈透的孩童。
真是叫人艷羨的一家三口。
那年輕士子帶著歆羨,又黯然錯開目光,不由得悵然想著,這般好的女郎,為何他今日才遇見?
不,不對,他自責地搖頭。
這樣好的女郎,當配這般風姿的郎君。
晏書珩攬著阿姒,放在她腰上的手圈緊,手掌體貼地在阿姒腰後輕揉。
疑心他要當眾親昵,阿姒忙戳了戳他,晏書珩這才收手,對著那年輕士子欠身行禮,誠摯地再次道謝道:「內子眼盲,多有不便,怪我臨時有事走開,幸得這位郎君好心相助,某不勝感激。」
年輕士子暗自讚嘆著此人的好風度,心中對於佳人的怦然心動全化作對這雙神仙眷侶的艷羨:「舉手之勞罷了。」
晏書珩又轉身,揉揉阿晟腦袋:「小傢伙玩得瘋,連阿娘都忘了。」
阿晟眨了眨眼:「我錯了。」
阿姒含笑垂眸,掩藏住眼底忍俊不禁的笑,但她很樂意陪他在人前演戲,滿足他孩子般的好勝心,便不糾正,溫順地牽住晏書珩袖擺,依偎在他身側。
落在旁人眼裡真是的一家三口,連趙壑這大老粗都不由飆出一句文縐縐的話:「佳人在懷,稚子承歡膝下,江郎君可真令人艷羨啊!」
晏書珩回身,含笑道:「彼此彼此,貴夫人豪爽豁達,家中三位小郎君亦是英姿颯爽,江某心嚮往之。」
明知是客套話,李壑還是忍不住揚起嘴角,他拉過一旁悵然若失的年輕士子,引薦道:「這位是城顧氏的顧七郎,和江郎君一樣,都是風雅之人!」
顧家是宜城周邊大郡城郡中的第一大族,頗有根基,眼下這位顧家七郎便是晏書珩和李壑設宴要釣的魚。
晏書珩今日是以與晏家沾親帶故的士族子弟的身份來赴宴,他極符合身份地謙遜道:「江某出身寒微,不敢與顧七郎作比,且顧郎君是真名士,在下原是個武人,更實在談不上風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