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車窗全部打開了,讓城市傍晚的夜風灌入車內,衝散夏成宥的味道。
但這個舉動讓夏成宥下意識認為是自己的香水味讓周淮嶼感到不適了,略微有些侷促,說:「不好意思,我習慣出門噴香水了。要是你覺得不好聞,我去坐後面。」
「不用。」周淮嶼看著前方的道路。神情沒什麼變化,一如既往的平靜。好像情緒沒有任何波動。
夏成宥出門前照鏡子覺得自己帥爆了,可周淮嶼只看了他一眼就沒再看了。果然直男不會欣賞同類的外表。
不過他也不是要周淮嶼欣賞,只是想要站在周淮嶼的身旁不被比成普男就行。
「我們去哪兒吃飯?」夏成宥問。
周淮嶼說:「我對江城不熟,你推薦一下吧。」
夏成宥笑彎了眼眸:「那可就問對了人,我來江城八年,把這裡吃的地方幾乎都走遍了。哪裡的店好吃,哪裡的店不好吃,我都知道。」
周淮嶼微微挑眉,問了句不相干的話:「一個人來吃,還是有人陪著?」
「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有人陪著一起。」夏成宥想起以前在南城的時候,都是只和周淮嶼一起去吃各種吃的。他從小就是吃貨,而周淮嶼胃口又不好,所以經常都拉著周淮嶼一起。
周淮嶼黑白分明的眼睛幽深了幾分,說:「哪些人一起?」
夏成宥:「有同事,有網上打遊戲的朋友,還有一起畫畫的朋友這些,還有打球的球友。」
周淮嶼忽然問:「你出櫃四年,沒交過男朋友?」
這話問得直白又突然,夏成宥有些懵逼,隨後開始不自在。手指扒拉著安全帶,視線看向別處,低低地說:「沒有。」
周淮嶼:「我以為你是喜歡上了男人才出櫃的。那既然你沒喜歡上男人,怎麼知道自己是gay?」
夏成宥的耳根熱了起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當然是喜歡上了男人才知道自己是gay的。從十六歲起就對周淮嶼有了跟別的男生不同的依戀,那時還不覺得是愛情。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十八歲時就發現對周淮嶼能產生欲。望。而且欲。望越來越強烈,強烈到自己都覺得自己無。恥下。流。
從那時起就知道自己完了,愛上了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竹馬。
他用沉默來應對周淮嶼的問題。
但周淮嶼還是不放過他,有些刁鑽:「不想告訴我?」
夏成宥咬了咬牙,說:「你不會懂的。反正就是確定以及肯定我就是彎的。」
周淮嶼沒再問他什麼。車繼續行駛著,終於到了夏成宥推薦的地方。
是一條很長很長的小吃街。此時才六點左右,小吃街已經來了很多人。一個個攤位冒著熱氣,人們嗡嗡的講話聲。這就是人間煙火吧。
周淮嶼把車停在露天停車場,和夏成宥一起走過去。
周圍的路人經過他們時都會多看幾眼,眼裡透著欣賞大帥哥的光。有的人還會拿出手機偷。拍他們的背影,激動地分享給朋友看。
夏成宥走在前面,語調輕快地說:「這裡每個小吃攤我都吃過,踩過雷的就不推薦給你了,今天只帶你吃我覺得最好吃的。」
周淮嶼跟在他身後兩三步的距離,視線重打量起夏成宥。他穿著白色T恤,外搭一件淡藍色條紋襯衫。卡其色工裝短褲,海軍藍滑板鞋。脖子上戴著一條垂在胸口的英文字母項鍊。
剛才在車庫裡光線有些暗,看不太清。現在看清楚了,夏成宥就像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還像個沒談過戀愛的二次元少年。有著同齡人少有的稚氣和純真。
夏成宥忽然覺得周淮嶼可能不想來這魚混雜、人聲鼎沸的小吃街吃東西。人家穿著一身質地高級的襯衫和西褲,來這種小攤是不是拉低了他的逼格?
於是他腳步一下子頓住,剛要轉身,不料後腳跟被周淮嶼踩到了,然後後背撞在了周淮嶼胸膛上。感受到了周淮嶼硬邦邦的胸肌。頓時耳根就又紅了起來。
他連忙避開,轉身對周淮嶼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注意到你就在我身後。」
周淮嶼看了眼他的後腳跟,再看向他:「是我踩了你,你跟我道歉幹什麼。腳跟痛不痛?」
夏成宥剛才都去感受胸肌硬不硬了,沒有注意到後腳跟痛不痛。此時才想起去感受後腳跟,然後說:「不痛。」
其實還是有一點痛的。周淮嶼那個皮鞋頭有點尖。
周淮嶼:「你剛才是想要說什麼嗎?」
「嗯,我是想說如果你不喜歡在這裡吃,我可以帶你去高級點的餐廳。」夏成宥說。
周淮嶼:「不用,就在這裡。」
自從夏成宥離開南城以後,就再也沒人帶他來吃這些小吃了。
在一個賣「肥腸包大蔥」的小攤前,夏成宥說:「老闆,來兩份小份。」
周淮嶼目光微頓。
「好嘞!」老闆把肥腸包大蔥烤得油滋滋的,上面撒上孜然、辣椒麵,很快散發出獨特的香味兒。烤好以後切成指節大小的小塊,分裝進兩個紙盒裡遞給夏成宥。
夏成宥一邊走一邊打開其中一盒,把袋子裡的牙籤插在切好的肥腸包大蔥上遞給周淮嶼,說:「可香可好吃了。」
周淮嶼接過盒子猶豫了幾秒,他沒吃過這個,覺得這食物的搭配很奇怪。不過聞起來是挺香的,於是他吃了一口。夏成宥就這麼用清亮乾淨的大眼睛看著他吃,好像很期待他評價一句「很好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