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周濛怒道,“那群畜生怎么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成天在街上当街殴打胡人平民已经够过分了,现在竟还变本加厉!
达野一个身长九尺的汉子,急的快哭了,“周姑娘,你,你和这天青阁的柳姑娘熟,你能不能求求她,求她找找郡守袁大人,帮我救救银珠,救救她,银珠虽不是我亲妹子,但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周濛拍拍他肩膀,“你别急,我一定给你想办法,这样,你先回去好不好,一有消息我就去你家找你。”
达野并不愿意走,“我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等,”见周濛犹豫,“我不进去的!我不打搅你们,我就在这里,能不能救我就等姑娘一句话,行不行?”
周濛知道他着急,她特别能理解这种心情,当年她被困襄阳大狱的时候,周劭也是这样着急过的吧?
一想到这里,又看到达野这副卑微狼狈的模样,她就觉得鼻子发酸,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她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上去一会儿,去去就来。”
达野眼中满是感激,竟躬身对他行了一个胡人大礼,“多谢姑娘,多谢多谢!”
周濛在他连声的道谢声中又进了天青阁的大门。
回到柳烟的房中,周濛把事情说了,柳烟眉头紧锁,却摇了摇头,“阿濛,这事我是真的忙不了你了。”
“为什么?”
柳烟神色复杂,斟酌了一下,才说,“阿濛,你不知道,严查胡人这事,是太子殿下亲自下的令,别说袁大人一个小小的江夏郡守,就是荆州牧桓大人,他也管不了这事。”
她没对周濛说的剩下半句话是,胡人的事,特别是鲜卑人,现在就是太子最大的一块心病,几乎到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地步。
“金昆是按条令办的差,人没抓错,那就谁都没有办法。”
“谁都没有办法?”
柳烟有一瞬间的犹豫,周濛察觉到,赶紧追问,“那陈炯陈大人呢?”
她救过陈三公子,陈炯陈大人兴许能卖她一个人情。
她立刻又想到一个人,“还有住在他家的王夫人?我刚刚见过的那位王夫人?”
柳烟一怔。
“她有办法的是不是?”
下午,柳烟亲自去求见王夫人,被陈府的人回绝了,说夫人身体不适,正卧床休息,今日都不见客了。
回程的马车上,柳烟凉嗖嗖地瞥了周濛一眼,“还不是你,谁让你午间把人给气倒了?”
周濛嘴硬,“我我又没想到还能见她。”
她虽然对自己还算宽仁,但是明显对阿娘不存善意,一想到她可能曾经还和自己的父亲有点什么,周濛心里就十分地膈应。
柳烟叹了口气,“她若还肯见你,那就是真的宅心仁厚了。阿濛,你也该收一下你那脾气。”
“嗯,”求人办事,自然要低头,她也认了。
柳烟看她这不甘不愿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算你不是有求于人,也不该那样。人家即便和你父亲有点什么,那也是年少时的事了,过去二十多年了,又怎么样呢?谁没年轻过。
“况且,这些年,他们一家……对你父亲也算仁至义尽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先夫萧孚萧大人,那可是萧太师的爱子,几年前卒于任上时,都只是一名六品侍御史,他不得陛下欢心,据说就和他坚持要重审你父亲的案子有很大的关系。”
周濛沉默,眼神愣愣看着车窗外,看起来神思飘忽,柳烟不满,“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周濛终于回神,定定看了柳烟半晌,盯得柳烟十分不自在,摸了摸脸,“怎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周濛突然笑了,“柳烟姐姐,你怎么对朝中的事这么了解啊?”
柳烟耳尖微红,面上却是波澜不惊,“这有什么,这种事稍微了解一下朝政就能知道。”
“哦,那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朝政?”
“我替袁大人关心不行……”柳烟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什么,她沉下脸来,“周濛,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濛又是一笑,“我能有什么意思,我还怕柳烟姐姐有别的意思呢。”
柳烟似乎生气了,“达野妹妹的事可是你要管的,我乐得不管,好心还当成驴肝肺了不成?我做了什么要听你在这里阴阳怪气?”
周濛的印象中,柳烟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过,若是她再和她这么杠下去……
还是算了,就先这样也挺好的。
她马上讨好起来,“姐姐别生气,是我错了,姐姐还是温柔的时候好看。”
柳烟一把把手臂从她手中抽开,冷笑一声。
从陈府回到天青阁,周濛把达野劝了回去,自己回山上去了。
柳烟进屋,净手净面后,柳莺体贴地端来热茶,却被柳烟推开,她烦躁地在屋里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莺儿,你去给洛阳写封信,就说周濛这边我瞒不下去了,问问那边接下来还要我做些什么。”
柳莺默然,却没有告退,小声问,“姑娘是不想瞒了,还是瞒不下去了?”
柳烟眉头微微一挑,“你这又是什么鬼话?”
柳莺忙恭敬道,“莺儿是觉得,姑娘最近……似乎急了些。”
因为王夫人的到来,柳烟好几次都差点要去山上找周濛,不过都被王夫人亲自给拦了下来,王夫人都愿意等,反而是柳烟坐不住。
“还急?”柳烟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把手中擦手的帕子往水盆里一扔,溅起一圈水花,落到地面上积成一滩难看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