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許多人都推測她撫養一個私生子的意圖,在今天親眼所見後大半打消了疑慮。
他們私下裡開始認為葉夫人不愧是眼光獨到的人,或許培養那個私生子多年,為的就是今天。
以一個不光彩的私生子,換一樁「良緣」,實在不虧。
顧氏如今蒸蒸日上,顧言真又是年少有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不知有多少人盯著他的終身大事,沒想到卻讓一個私生子先來後到,實在可惜。
而今天來的不只有許多貴客,還有另一些人。
時宴第一次參加這麼高檔的酒宴,忙著到處拍照留念,還特意找人借了相機,對著台上的謝寒和顧言真拍個不停,打算回頭挑些好看的給他們做紀念。
柳岸明和阮南月並肩進場,坐在稍遠些的桌旁小聲聊天,陳哥和韓姐也來了,姚秘書今天是全場除了人,最忙的一個。
他和李予之要負責全場賓客秩序,忙忙碌碌幾乎沒有一分鐘坐下來喝口水的機會,比他自己結婚都嚴肅重視。
顧言真把訂婚做得這麼高調,即便遠在國外的顧正秋也從電視轉播上看到了。
「砰——!」
隨著電視遙控器被重重的砸在桌上,程婉欣被嚇了一跳,一邊捂住女兒的耳朵,一邊無措的看向自己丈夫。
顧思霖渾然不知父親勃然大怒,她看著電視裡自己哥哥英俊瀟灑的臉龐,高興的拍手:「哥哥結婚了,哥哥結婚了!」
小姑娘還不太分得清訂婚結婚的區別,只知道她在電視裡看到了穿著裝胸前配花的哥哥,興奮到激動。
原本顧言真是想帶她回國一起參加訂婚儀式,可是顧正秋不允許,顧言真只能放棄,答應妹妹,等到結婚那天讓她當個小小花童,顧思霖這才沒有鬧騰。
程婉欣對身邊的女傭使了個眼色,讓她把顧思霖帶走,然後才回頭,猶豫著說:「言真如果高興,你就……」
「高興什麼!?」顧正秋對著多年相愛的夫人總是收斂的,顧忌她病弱的身體,壓著火道:「跟一個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光彩嗎!?」
「我們家的臉都讓他丟盡了!」
程婉欣訥訥的,她抬頭又看向電視,盯著畫面里一黑一白兩個青年望了許久。
她好像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小兒子在人前笑得如此開懷,好像自從霖澤過世後,哪怕是在家裡,他也沒再笑過。
接著她又把目光移向與他並肩而立的謝寒。假如以一個類似「婆婆」的心態來看,她對謝寒是滿意的。
長得漂亮,又清純乖巧,而且年紀小心思簡單,除去出身不大好,又是個男孩子,算得上完美。
「到底是清容帶出來的孩子,應該錯不了。」程婉欣試圖安慰他,「他母親的事畢竟過去了,只要他好好和言真過日子就行。」
顧正秋冷哼:「葉清容難道又是什麼好人嗎?」
「她嫁為人婦,這些年哪有個女人樣!?當初李宏傑葬禮她都不回來操辦,心腸狠毒!」
「我看她就是故意把那個瘋女人的兒子推給我們,好利用他打成交易!」
顧正秋越說越過火,「誰能肯定那私生子不是她們家派來勾引言真的商業間諜!?」
「也、也沒那麼嚴重吧?」程婉欣聽丈夫這麼說,一時間也不很確定了,「言真怎麼說也二十七歲了,他應該不會分不出好壞。」
「他懂個什麼!?」顧正秋咬牙,「跟霖澤比起來,他差得遠了!」
「要不是霖澤早早沒了,這個家哪裡輪得到他!」
程婉欣一陣心悸,捂著胸口有些頭暈,靠在沙發上微微喘息,像是在忍受什麼痛苦。
見狀,顧正秋連忙從柜子里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白色藥丸餵她吃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自責低語道:「是我不好。」
「我以後,不提霖澤了。」
兩人靠在一起靜靜依偎片刻,程婉欣吞了藥後漸漸好了起來。
顧正秋此時又道:「我過陣子回國一趟,你在家裡等我回來,帶好思霖。」
程婉欣沉默不語,良久,輕輕地握住了丈夫的手。
其實她很想告訴丈夫,言真如果真的喜歡那個孩子,就算了吧。他們虧欠言真頗多,她自知身為母親,已經沒有資格再插手他的事,往後餘生也不奢望從小兒子身上得到什麼,他們就這樣分隔兩地,各自安好。
可是她沒有勇氣開口,因為知道丈夫太固執,根本聽不進任何勸誡的話語,只能選擇一再沉默。
要是霖澤還在有多好,他們家也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程婉欣眼角濕潤。電視裡顧言真的訂婚宴熱鬧非凡,可是她的心裡卻只有黃土之下孤苦伶仃的大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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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宴後的第二天,顧言真和謝寒如約來到機場,給阮南月送行。
阮南月回來時只有一個行李箱,走的時候同樣簡單。她沒有讓任何家人朋友送行,除了顧言真。
「我們單獨談談吧。」阮南月笑眯眯的對謝寒說道。
謝寒對於上次他們的對話印象深刻,其實不太情願。可是這個女人都要走了,而且他和顧言真最後的心結也解開,這時候不給面子倒像是他怯懦,於是同意了。
阮南月把箱子遞給顧言真,率先走到靠窗的角落,等著謝寒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