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年前,柳花溪遭遇大旱,百姓苦求当地神灵,柳神庙香火不断,不论人们怎么祭祀哀求,天上就是不见下雨,依旧骄阳似火。
路边泥骨相融,干巴的尸体贡献了身上最后价值由着路人分食,心善的人啃着树皮双手合十祈求神灵庇护,默默守护仅剩的仁慈。
一场大火彻底断送了当地的希望,火中的脆响声压断了人们的神经、理智、仁慈,整个柳花溪的人看大火蔓延,自家东西于黑烟中尽数灭亡。
烟雾滚滚,极为壮观,奋斗大半生的东西瞬间变成灰烬,绝望的人自入火中,找到生机的人趁乱抢劫,悲愤的人见人就砍,不在乎地狱第几层……
他们不再信任神灵,柳神庙也毁于这场大火中。
柳神早算到柳花溪有此一劫,见大旱民生凄苦,多次请求雨神借法器相助,雨神每次皆是劝阻柳神,天命所归,万物皆有灵,去处来处看开就行,还说柳神一个管虫子的,没必要为这事烦忧。
柳神将雨神灌醉,偷得法器,柳花溪由此下了一场大雨,那场大火也随云雾归去,百姓跪地欢呼,大口喝着天水,人们都道是因祸得福。
很快柳花溪便恢复到原来的日子,庄稼也到了收成时,雨神就算知道了柳神偷他法器的事,他也没有怪罪柳神。
柳神庙依旧破破烂烂,柳神躺在柳树下格外悠闲,可雨神突然出现在上空,柳神想着不妙,雨神施雨,一般不会亲自出现在上空,一出现,必然得是一场惊天洪灾,柳神顾不得天道,变成人在柳花溪疯大喊:“快走,快走,要大水了!”
初时,人们听到也有些警觉,都加快了收庄稼的度,可一连几天依旧如往常,风和日丽,都不怎么相信那个长得不错的青年,只觉得可惜了一个好儿郎。
纵使人们不信,柳神还是一家一家敲门,让他们搬离柳花溪。
“小伙,你每日都在说这大水要来,说得这样唬人,究竟何时来,给个准信啊!”挑着豆腐的老汉不忍其每日在柳花溪疯,想劝柳神放弃。
这个问题,柳神回答不了,他也算不出来,神是不能算神之间的事的,至于雨神什么时候施法,他无法得知,他跑去问雨神,雨神也不答,只说让柳神别管。
“我不知道!”柳神紧张地拉着老汉的手说:“老伯,走,快走。”
“哎,哎,你先放手,我婆娘叫我回家吃饭了。”老汉挣脱柳神的手,不远处就有一个妇人拉着小孩往这边招呼。
云霆之上,雨神怜悯地看向地面,两人目光相对,于神而言,凡间几日光景不过是弹指间的事,一世百年也能不够引起他们的注意,柳神避开雨神目光,继续去劝说。
现在柳神不能在人间使用法力,不可改变其中定数,那就只能用笨法子了,日子就这样过着,两年时间,雨神还是没有动作,柳神依旧坚持着劝说。
柳花溪只当他是一个怪人,柳神也想假装不知道,可这里都是些活生生的人命,小孩嬉闹、妇人打趣、丈夫打拼,他不能赌。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看着二十岁的男子蹲下来和柳神交谈,柳神正拉着一个在吃糖人的小孩说要大水了。
叫什么名字,柳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成神之前,他是一个人养的柳树,那个人是谁他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人手心有个奇怪的花纹,那个花纹有点像是某个即将陨落的神才有的标记。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自己取一个,为表示自己说的话是真话说:“柳真,真假的真,我说的是真的。”
嘲讽的声音听多了,突然听到肯定的声音反而有些不习惯。
“我相信你,所以我打算搬走了,临走前,我想认识你,还有,你一天都没吃,这个粽子给你,很甜的。”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粽子,塞到柳神怀里。
粽子软糯香甜,和他说的一样。
那人见他吃下粽子,就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又从怀里拿出一粽子,剥开粽叶边走边吃。
“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走?”柳神停下咀嚼的动作问。
“今天,跟你讲个悲伤的事,我老爹死了,所以我算是全家死光了,就剩我,所以我得惜命一点,前些年大火留下的毛病,痛苦了两年,终于解脱了。
还有,柳真,柳神庙我去过,有幸瞧见过神仙现身的场面。本来我就打算在这里和我爹等死的,他瘫痪在床,我也曾去求过你呢,也许天神有天神的打算,一个救了我们的神不可能不仁慈的,所以我信你。
再见,柳真!”
男人漫不经心地又咬了口粽子,眼泪粘在粽子上,粽子都变咸了,怕柳真见到自己这样的窘迫,他可不能在神的面前丢人,就像老爹说的,见谁都不可忘了自己是个人。
方才没注意男子装束,他一说,柳神才注意到他穿的是粗布孝服,对于他说他来求过自己的事,柳神却不记得了。
不过柳神好歹救下一人,两年的努力没白费,所以,只要有心,神也是可以抗天命安排的,想到此处,柳神开心地来到河边洗粽子叶。
“哟,今日正常了?”正在小溪边洗衣的妇人笑盈盈的问柳神。
“大娘,要大水了,还是赶紧搬家吧!”
“得了,还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