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按客栈伙计指的路,步行来到一条并不是十分热闹的街,街上有一幢三层高的楼房,匾额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品茗阁”。这是一幢木制的独幢楼房,在一溜一层高的青砖瓦房间显得鹤立鸡群。木楼与两旁临街店铺之间空出几米的距离,作为停车场。此时停车场里,正停着几辆马车和几顶轿子。品茗阁来往客人并不是很多,门前偶有轿子或马车到来。
像沈锯父子这样徒步前来,手里还提着食盒的客人极少。他们刚到门口,便被门口的侍者拦住。侍者见惯了坐轿、坐车来的客人,即使有步行来的,那也是住在附近的老熟客。因此一看到这两位步行而来的生面孔,立刻上前拦住了。侍者向二人躬身施礼,脸上带着客气又疏离的微笑道:“二位客官暂且留步!”
沈锯呆愣,脸上挂着不解的问号。沈无求则不满地斥问道:“为何?”
侍者又拱拱手道:“好叫二位客官知道,进入本店是要收茶位费的,每位客人收费五百文钱,还有本店不允许客人自带食物。等下不要又说我们店大欺客!”潜台词是:本店消费很高,怕你们承担不起。
沈锯一听连坐位都要收费,慌得悄悄拉了拉沈无求的衣袖,沈无求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淡定。沈无求打开食盒,“这是我们自家的一些瓷器而已,并没有食物。”即使是现代的广州茶楼,也是允许客人带私房茶的,所以沈无求就没提茶叶。又问侍者道:“五百文只是提供坐位?”
侍者回到:“两位一起,茶位费一两银子,送任意三碟点心,茶水需要您另外点。”
沈无求从怀里掏出黎夫人留下的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在侍者眼前晃了晃,道:“我们已经知悉了,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侍者躬身作请的姿势道:“客官里边请。”
一进大门,沈锯被里面高端大气的装饰惊呆了,地上铺着红毯,红木雕花的桌椅,博古架上精美的摆件无不彰显着富贵。沈无求则十分淡定,前世作为一个富二代,他见过比这里还更富丽堂皇的场景。
他还曾经跟着外公沈长卿,走过重重实枪荷弹的保卫,给国家元号过脉,这点小场面根本镇不住他。沈锯踩着脚下腥红的地毯,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飘,真庆幸出门前儿子让他换了衣服鞋袜,这种地方会让人自惭形秽。偷瞄一眼儿子,很淡定的样子,沈锯暗暗为自己鼓劲加油。沈无求带着沈锯来到一处靠中间的桌子坐下,立刻有侍者上前问道:“您几位?”
沈锯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摆出家长的姿态道:“两位。”
侍者把一张菜单递上,躬身道:“茶位费一两银子,您二位可以任意点三碟茶点,茶水另外计费。有五百文一壶,一两一壶,二两和五两一壶四个档次。”
“喔?不知都有什么点心?”沈无求接过菜单问道。
侍者又将茶牌递上,沈无求示意他递给沈锯看。沈锯扫了一眼,被昂贵的价格吓到,没作声又把茶牌递给沈无求。
沈无求仔细看着茶牌:五两的茶有:寿州黄芽、祁门团黄;二两的茶有:昌明茶、衡山茶、西山白露、仙崖石花;一两的茶有:夷陵茶、紫阳茶、义阳茶、六安茶、天柱茶等几款;五百文的茶则是仅有一种,没有名字也不注明产地。
看了看菜单:豉汁排骨、金钱肚、糯米鸡、虾饺、蒸烧麦等等,每份均为一百文。沈无求对侍者道:“先上一份豉汁排骨、虾饺和烧麦。再加两份肠粉。”父子俩一大早出门,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来一壶寿州黄芽茶。”
侍者站着没动道:“承惠六两二钱。”沈无求知道这是人家怕他们吃不起,先要帐呢。沈无求二话不说把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侍者拿起钱,躬身行礼下去了。茶点很快端上来,找零的银钱也很快送上来,沈无求直接用碎银和铜钱将找回来的一张五十两,两张二十两的银票压在桌上,他有点生气了,这店里的侍者一个个的都是势利眼!“爹,先吃点东西,等下再喝茶。”沈锯看着精美的瓷碟中摆放整齐的四小块点心,皱皱眉头,心道:这么少,还死贵死贵的,算了,等下出去买两个大包子吃。
父子俩吃着点心,便有两名侍者一名侍女端着烹茶用的一应器具上来了。侍者放下物什,下去了。那侍女则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开始炙烤茶叶,然后有条不紊地罗茶,最后把茶叶末放入小茶锅中烹煮。沈无求耐着性子看着,等侍女将茶水分酌入茶盏里。父子两端起来喝,沈无求还没作声,沈锯已经小声说道:“这茶好像还没有咱家的好喝。”
沈无求则啪地一声把茶盏拍在桌上,对侍女低斥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还说你们不是店大欺客!哼!打我们一进门就开始被欺负了。先是门僮拦着不让进来,后有侍者茶还没上就先要求结账了。结账就结账吧,五两一壶的寿州黄芽就是这种品质?这还叫品茗阁?干脆叫吃草阁得了。”
沈无求本想温和点,假意喝不惯这里的茶,然后拿自己带的茶出来喝,给自家的茶做广告。但是今早的遭遇让他火大,这品茗阁也太过分了,侍者傲慢无礼便罢了,五两一壶茶,相当于现代五六千元了,就这货色?!
沈无求在现代是品过寿州黄芽的,这是一款传承两千多年的名茶。五千元一斤的茶叶,冲泡后汤色黄中透碧,甜香鲜嫩,甘醇鲜爽;叶底全芽嫩黄,寿州黄芽可是黄芽类名茶中的极品。可是这茶楼里,不过一壶茶售价五两银子,用的茶叶不足二两重,贵也罢了,这是黄芽吗?这分明是大张老叶的粗茶,既没有茶芽,更何谈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