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腳步停於殿中,靜立片刻,目光盯在殿外投進的一束月光上寸寸上移,目空無物般的沉聲問:「秦葶呢?」
是啊,秦葶呢?
不過是簡單三個字,裡面卻似黑雲兜了雷雨,只要稍有一道閃電劈開,便那是滂沱降地。
「奴婢有罪,是奴婢疏忽。。。。。。」齊林不知如何作答,被問的啞口無言,只能雙膝脆地匍匐認罪。
此事雖與他無關,卻也是因他而起。
任是誰也料想不到,平日裡老實巴交的秦葶能做出這樣的事來,跑到旁人那裡騙鑰匙。
見著齊林跪下,殿中的旁人亦跪了下來,何呈亦長身立於那道月光光束之中,月光一條正打在他的臉上,將原本的黑眸照的通亮,染上了一層琥珀色。
他深抿著唇一言不發,臉頰兩側的牙骨因內里咬的用力而露出稜角。
齊林知他有再大的怒也不是會發散出來的人,可只見身影,便知火山已近。
「你方才是說,她是拿著你的腰牌走的?」再啟唇齒,他的聲線有些喑啞。
齊林被問的發虛,卻半字不敢撒謊,於是又重複了一遍,「是,秦葶姑娘與奴婢手下的小太監說是奴婢讓她回小院取東西。」
原本那不過是一塊普通的腰牌,除非哪個作死的去偷,若不然隨手丟在行宮裡都沒有敢撿。
秦葶便作了大死。
聞言,何呈奕也不知腦子裡為何鈍痛一下,似有人在他發頂蓋了一隻鐘鼎,再外頭拿著鐵錘猛敲一下。
他承認,竟然有些招架不得。
用力閉上眼,而後緩緩睜開,
腦海里僅存的一絲神智讓他有些慌亂的陣腳勉強穩定下來,緩壓了胸前一口悶氣道:「她是何時不見的?」
眼下何呈奕問的每一個問題都讓齊林心驚肉跳,齊林斟酌著道:「回陛下,據小太監說,秦葶問他要鑰匙,大概是半個時辰以前的事了。」
他收緊著回話,實則時辰要比這要稍久一些。
聞言何呈奕再次咬了後槽牙,雙目深沉微眯,「傳令下去,將各處出城的關卡立即封住,若遇十幾歲的年輕女子細細盤查,拿著她的畫影圖形張貼各處。」
他說的每個字,都重如寒刀,穿入耳膜,齊林一一應下。
齊林自地上狼狽爬起,給眾人使了眼色皆一齊退出去。
原本就寬空的殿內此下唯剩何呈奕一人。
他分明的感覺到有一股氣流直衝腦海,惹的他身上熱血沸騰,這一瞬,讓他又動了殺人的念頭。
齊林那廂慌慌張張尚未走遠,便聽身後一聲巨響傳來,好似什麼東西碎裂之音,他們幾人齊齊頓足回頭,屏息凝神望著身後大殿方向,愣是沒一個敢大喘口氣。
有人不知事情原委,大著膽子小聲問齊林道:「公公,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啊?」
齊林目珠微晃,顫著嗓子沉嘆一口氣,滿目愁色,「別問了,關心關心自己吧,咱們幾個能不能活到明日,還是未知呢。」
人若怒到極處便容易逆反,好比此刻,他被氣笑了,這笑也僅僅是皮肉帶動,眼中卻似漫著血色,他望著腳邊一片凌亂的花瓶碎片,極用力的自齒間擠出幾個字:「秦葶,倒真是我小瞧你了。」
。。。。。。
宴上殿下不聲不響的離席好久,有人時不時的朝那頭觀望,紛紛好奇怎麼去了這麼久。
就連魏錦心身後的玉嬌亦把持不住,彎身下去附在她耳畔道:「小姐,皇上怎麼去了這麼久啊?」
魏錦心目不偏移,僅顧著眼前這一攤,「我怎麼知道,皇上去哪兒還用告訴我嗎?」
「你要不要去看看,能不能是皇上喝多了?」
「我為什麼要去看,宮裡難道沒有旁人嗎?」
聞言,玉嬌撇嘴,「你與陛下都要大婚了,夫妻二人互相照看那不是應該的嗎,更顯得你二人恩愛。」
聽得恩愛二字,魏錦心苦笑一聲,「若真有情,藏在哪裡都會溢出來,何必去顯。」
見她喝了幾杯溫酒之後又見傷心,玉嬌便知她仍是忘不了過去,索性又勸道:「小姐,旁的道理我不懂,可是有一件事我知道,河水不能倒流,你的婚事已經是悔不得的,你再不甘願也不能顯露出來,京里人多嘴雜,不知旁人該怎麼編排你呢。」
「再說了,嫁給皇上有什麼不好,他大權在握,人又年輕,雖說以前混的不太光彩。。。。。。」
「你不要命了?」魏錦心打斷她的話,因扭頭太過突然,發上的步搖晃動的厲害,她以目光警告身側的人,「這是在哪裡?你怎麼什麼話都敢說?若讓旁人聽了去,別說我保不住你,就連我祖父亦保不住你。」
一時得意忘形,錯失了言,嚇的玉嬌忙捂上嘴,嚇的臉紅。
瞧出她有懼意,魏錦心不落忍,語氣又緩和下來,「以後你隨我入宮,凡是要謹言慎行,才能不吃虧。我這輩子已經這樣了,我不指望了,別再同我提以前了,我經不得。」
這話越說越酸楚,她眼圈微紅,卻不能在此落淚,亦可說,連痛哭一場的資格都沒有,她稍稍抬眼,將眼淚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而後舉起一杯溫酒送入喉中。
她素來不擅長飲酒,一杯下肚,刺的她喉嚨腹內火辣辣的,但卻覺得尤其痛快,待辣的心沒了知覺,那心也便不會再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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