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的车窗刚摇下,我连忙迎了上去,敬了个礼,笑嘻嘻说道:“首长好。”
车里的中年男人顿时大笑了起来。
关于沈晨容的父亲,他的年纪其实比我爸还要大一些,可是让我表姐这么一闹腾,我还得管他叫哥,这还真是有点太难为人了,所以,以前他还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叫“院长好”,现在他不在医院了,我就叫“首长好”。
其实,我一直坚定地认为沈晨容的父亲是一个随和的人,只是沈晨容却不这么认为。每次我都用一句“你肯定不是你爸亲生的”来安慰他,沈晨容便立即用“难怪你嫁不出去”来回报我。这个不吃亏的主!
“去哪?我送你。”首长大人发话了。
我想了想,便弯腰上了车,将公司的地址告诉了首长司机。
车刚启动,沈晨容爸爸就直接望着我说:“任蕾啊,其实我老早就想找你了,只是最近一直太忙。”
我怔了怔才挂起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首长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小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用不着这么壮烈。”他笑着说,“还是那个臭小子的事。”
我沉默着等他开口。
“花这么多的时间读医,不当医生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希望你能劝劝他。”沈晨容爸爸说这番话的时候丝毫瞧不出任何官架子,而是一个极普通的忧心父亲。
我只能是点头,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沈晨容那人有多固执。他认定的事情,飞机都拉不回来,可是沷冷水的事情沈晨容已经做得不少了,也不需要我这一瓢,所以,我认真宽慰他,“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劝劝沈晨容。”
沈晨容爸爸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车子驶到公司楼下,我正要下车,沈晨容爸爸又叫住了我,“任蕾啊,还有你表姐那边,有空时你也跟她聊一聊,我们都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好好把婚姻继续下去,毕竟晨容舅舅已经是第二次婚姻了,再离了,老人家也接受不来。”
点头应下,看到车子驶到转弯,我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进公司大门便被迎面走来的老大抓进办公室汇报工作,再等我汇报完工作出来把开水倒进泡面里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泡面是我从财务陈姐那厚着脸皮顺来的,虽然是个我最不喜欢的泡椒型,可我已经饿到连桌子都能啃进肚子里的状态了,还管它泡不泡椒?只是刚吃一半,我有点高估了自己胃的能力,空了这么久再让这泡椒一袭击,顿时胃里像是被洒了火药,疼得我冷汗津津。我硬着头皮吃完,喝了好几杯水才缓了过来。打开电脑出了副草图,等我再一抬头,竟然天都已经黑透了。
收拾东西离开公司,路上我仔细想了想表姐跟沈晨容娘舅的事情,于是,我掏出手机给我表姐打了个电话,可她却是关机状态。
刚把手机收起来,电话就响了,我连忙掏出来,一看是我娘亲,我顿时有一种想将手机扔到大马路上让车轱辘碾碾的冲动。
我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蕾蕾,想妈了没有啊?”这是第一句。
“方姨的儿子,你们见面了没有啊?”这是第二句。
我挫败地低着头往前走,“妈,我最近忙死了,哪有空去见人啊?”
“死丫头,我就不信你忙到连吃顿饭的时候都没有!”这是第三句。
然后第四名第五句第九百九十九句我就不多加赘述了,无非就是提醒我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在飞刀飞向我之前赶紧把自个弄出去,等等的等等之类的,话题的中心思想与普天下所有拥有到了适婚年龄却仍然未婚的女儿的娘亲们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雷同。
最后,我妈摞下狠话,“如果你实在没空,我就让你方阿姨的儿子去你们公司找你。”
“别别别,妈,亲妈,别这样好不好?”
“那你给个准信。”
“下个月。”我说。
“不行!”
“下周,下周我一定抽时间见,这总该行了吧?”我带着哭腔。
我妈这回没反对,语气却低沉了下来,“蕾蕾,你生日那天,妈刚好在忙,所以就忘……”
我连忙打断她,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生日不生日的,这样好,永远都十八,我高兴着呢。”
我妈没接话,我却听到她极低极低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还有,下个月……你爸的忌日,我可能还是回不去。”
我心里“咯噔”一声,平复了半晌才开口,“这么山长水远的,您就别来回折腾了,本来身体就不太好。”
挂了电话,看着身边红男绿女来来往往,我却仍然感觉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好吧,我承认,我有点想我娘亲了,当然了,如果她不总唠叨我去相亲的话,我可能还会更加地思念她。
我高考之后的第二个月,我妈重新嫁了人,同年刚入冬,她就跟着她的丈夫出了国然后开始照顾他新丈夫的两个小孩,直到我大学毕业,我才又见到了她。然后,她给我留了一些钱之后又匆忙走了,到此为止,她没有再回来过。不过,从前两年开始,她便疯狂联系起自己在国内的旧朋友、旧同事,似乎是有立志将我给弄出去的势头。
其实,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听她当着我的面唠叨我,我也可以像别人家的女儿那样,伤心难过时有个亲妈的怀抱可以让我随时扑进去享受爱抚与疼惜,就像隔壁刘奶奶摸她的金毛狗那样。
想到这里,或许,我真应该找一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