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蔽日,下人们如往日起早洒扫,过了辰时,裴容舒才将将起来。
阿顺端水盆进屋伺候洗漱,裴容舒疑惑道:“不是让你早些喊我吗?小叔叔下朝了吗?”
“他都走了好半会儿了,你才起来,真是皇后的命身娇肉贵,在我们村里要是睡到这个时辰,保准你被鸡毛掸子抽到屁股开花。”
裴乐芙大摇大摆进院子,瓜子皮随手扔在簸箕里,身后跟着的可不正是富贵儿。
“昨夜晓真送富贵儿吃的那鸡腿还有吗?”
裴乐芙昨日回来便没瞧见富贵儿,后来快到半夜,不知怎地,竟然是晓真用鸡腿勾着富贵儿回来。
“这死狗,我今日喂它饭吃都不要了,吃了你院子里的好东西,都被养刁了。”
其实裴乐芙昨日瞧见那鸡腿也垂涎欲滴,但晓真说只带了一个,没法子,今日才上门蹭饭。
裴容舒命人将鸡腿端了出来,梳洗后,坐在饭桌前用粥,她早上胃口不好,吃不下油腻的,裴乐芙是个馋嘴,扔给富贵儿一个鸡腿,自己也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阿芙方才说,小叔叔早走了是什么意思?”
裴乐芙吧唧嘴道:“还不是昨夜的事情,你出去透气了,应该不知道,
镇国大将军犯了大罪,官家气急败坏,将他贬为了庶人,
恰好明慧郡主与三皇子的私情被发现,官家褫夺了郡主封号,今日下了道婚事,让明慧嫁给三皇子当侍妾。”
说到这儿,裴乐芙咂舌,“你说这段时日,明家要多风光有多风光,没想到啊,一夕之间,竟然完全倾覆了。”
“对了,你这脸怎么肿了?”裴乐芙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两下。
裴容舒随意掩过,“起夜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不过你还没说,这和小叔叔有什么关系。”
“噢——”
裴乐芙才想起来,“就是因为镇国大将军被贬为庶人,三皇子又惹怒了官家,收复兰州的后续差事,都给了二叔,他今日一下朝便去了兰州。”
原来他是去了兰州。
明家的事情她大抵有数,明慧昨日那般对她,裴延舟自然不会让她有什么好下场。
堂堂一个郡主,被褫夺郡主的封号,还被送给赵昇做了侍妾,昨夜宫内的这桩风流韵事被传得人尽皆知。
明慧只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裴乐芙还提起了乐安,说这人病情尚未康复,昨夜又在宫里受了惊吓,太后让这人待在县主府里养病,无事不必出来。
裴容舒听了后也没说什么,太后是个聪明人,乐安故意挑事,她如何不清白,萧焕才是太后族中小辈。
归根究底,还是血脉相连,该护着谁,老婆子是门儿清。
裴乐芙窝在朝舒院啃了三四个鸡腿,正要把最后一个和富贵儿分了,下人传话说郝长安来了。
不用想,便是裴延舟交代的,让裴乐芙跟着郝长安念书。
裴乐芙是一万个不愿意,小钊怕裴延舟怪罪,只能拽着自家姑娘往外走。
裴乐芙连滚带爬,抓住裴容舒的手,“我不去!我不想听那个呆子讲课!”
晓真瞧裴容舒都险些被裴乐芙拽下贵妃椅了,连忙道:“丞相这是为了你好,二姑娘你就别抗拒了。”
“为了我好,那怎么不让裴容舒去!”裴乐芙使劲攥住裴容舒,“要去你和我一起去。”
晓真拦着,“我们姑娘学识渊博,与你怎么能比,你可别拉拉扯扯,当心给我们家姑娘扯坏了。”
还没等裴容舒说话,阿顺从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姑娘!太后召您入宫觐见。”
裴乐芙吓得连忙撒手,“太后?”
裴容舒活动了一下手腕,酸痛才消退些,“你现在还要拉着我一起去吗?”
“昨夜宫里头那么大阵仗,我可不想再去了。”裴乐芙老实摇头,跟着小钊飞快溜了。
晓真瞧了眼裴乐芙落荒而逃的背影,同样担心道:“姑娘,裴乐芙有一点没说错,昨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太后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叫您入宫?”
最关键的是,上回她有裴延舟陪着,太后还免不了刁难。
这次裴延舟去了兰州,归期不定,太后偏偏抓到了这个空子。
“就算我不想去,只怕也是不行。”
裴容舒大抵能猜到太后要找她说什么事了,起身道:“更衣吧,阎王要你三更死,如何活得过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