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安抽回手,道:“我自己买的。”
“嗯……也是。”之贻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如果是女朋友,为什么要送一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
这枚戒指是纯熙赠于离别之时,那时候,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许说了什么,他也不大记得了,只因下一刻她冷酷的一面给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她或许从那时起便想要放弃这一段感情,于是用戒指将他送回原位。只是,那次以后,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分别,还有无数的纠缠、无数的藕断丝连在暗地里缱绻。他又想起上次见面纯熙说过的话,她说要放弃一切,如今不知是否作数。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回到北京以后,纵使她曾绝情离去,但每次也都是她来主动找他,如果他能够放下心结,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能否真正成功地挽留这一段感情。
然而,繁忙的工作不容许孔安在儿女情长上有太多思考。
翌日,之贻去找孔安的时候,他正在地下一层的录音室里与录音师讨论歌曲细节,之贻站在昏暗的走廊转弯处等了足足二十分钟,孔安才得以抽身去见她一面。
地下一层的人不多,平时不对外开放,故而也没有椅子之类的公共设施,之贻又穿着高跟鞋,只能靠着一个连接着天花板的圆柱分担脚下的力量,减轻一丝疲累。
孔安出来的时候,等候多时的之贻几乎想骂人,但想到自己毕竟是有求于他,便强压了怒气呈现出一张笑脸,道:“喂,大明星,你现在真的很大牌诶!”
“不好意思,我忘了跟你说到一楼等,那里环境好一点。”孔安说,他把票递给之贻,现她右手拎着一袋食物。
之贻把袋子提起来,说道:“点的外卖,给你的。”
这外卖不用打开看,便可以闻出品种,只因那辣味过于强烈,这是之贻平日最喜欢的麻辣小面。
孔安刚想说他不能吃这个,还未开口,便看见之贻背后的电梯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米色长衣、却能奇妙地隐于黑夜的纯熙。她显然也看见了他,看见了之贻,所以她很快地步入另一个圆柱背后,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孔安拎着袋子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所幸之贻还未放手,她确保孔安拿好以后,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孔安说,“刚刚走神了。”
这个理由,换作别人,一定会刨根问底,但之贻不会。她了解孔安,他确实常有走神的时候,尤其是在多人聚会的场合,不用他言的时候,他便总是神游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今夜只有她与孔安两人,走神生得未免有些蹊跷,不过,此时的之贻毕竟一心想着雅南,便也顾不上对孔安诸多揣测了。
拿到入场券的之贻,脸上露出孩童一般的笑容,她展开票面上雅南清晰的图像,笑道:“谢谢你,我走啦!”
眼见着之贻登上电梯,电梯门关闭,纯熙才从那棵硕大的圆柱背后走出来。她没有穿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很轻,手上提着一个灰色的提包,回头看了一眼电梯门,笑道:“孔之贻……钢琴家。”
孔安没想到纯熙能认出之贻。但之贻毕竟是公众人物,虽然古典音乐圈子小,但总还是有一批忠实粉丝关注,平时对钢琴稍感兴趣的人也会听说过她的名字。
纯熙看了一眼孔安手中的外卖袋,显然也闻到了从中飘窜出的刺鼻的辣椒味,不由笑道:“她知道你录歌,还给你送这个?”
孔安倒并无惊讶或失望,他知道之贻就是这样——只对爱人细心,除此之外,任何的亲人朋友都无法吸引她的目光,令她费心劳力。
孔安看着手里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美食,笑道:“有总比没有好。”
纯熙似乎已明白了什么,笑道:“她就是你喜欢的人?”
孔安忍不住接口道:“她是我表姐。” 纯熙却并不在意地耸耸肩,道:“表姐又怎样?表姐,就不能喜欢了吗?”
孔安心底却只剩叹息,他与之贻之间的距离,何止是表亲那么简单?然而,经过了多年的分离与失望,他早已不会再为此黯然神伤。
与纯熙的久别重逢,以这样的开场,着实有些意想不到。
孔安问:“你来做什么?”
纯熙上前一步,向他走近,使他能够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她的五官。她提起手里圆鼓鼓的袋子,透过袋口,可以看出里面是一个家用饭盒。
纯熙看着他的眼睛,笑嘻嘻地说道:“和她一样,来看你哦。”
灯光下,她的脸清晰而明亮,没有浓重的化妆品,只有满目的回忆与温情。
孔安的心底泛起一丝波动,垂眼看向她手里的饭盒,问道:“是什么?”
“可以润喉的汤。”纯熙说,她强调“润喉”这两个字,仿佛是特意要和之贻区分开。
“你做的?”孔安问。
“嗯。”纯熙点点头,她看着孔安的怀疑的眼神,问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会做饭的人吗?”她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孔安想说是,却被她的打趣的表情逗笑。
身后忽然响起录音师的声音,问他跟谁说话,怎么去了那么久。
孔安不得不忍住笑,回了一声马上回去,转头对纯熙说:“我就快结束了,你先拿回去,这里不能吃东西。”
“回去?”纯熙说,“回哪里去?”
孔安怔了片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这句话在潜意识里已经把纯熙当作了与自己同居已久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