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的意思已经明显至极,往日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慈爱与温和好像都用尽了,现在一点儿也不愿意装了,言行举止里都是不怒自威的气势。
“家里这段时间生了太多事,确实该再出一件喜事冲一冲了——下个月二十三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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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先住在这边吧,把场地跟策划都商量一下,正好也能促进一下感情。”
谢应庭说全听晏爷爷的安排,晏淮也说好——但他是把玩着傅驰的手说的,就支在扶手上。
手摸着,脸还要贴一下,笑得温和且多情。
晏老冷冷地看着他俩的举动,再度开口道:“我想了想,下个月十一号——虽然没有二十三号好,但也是个黄道吉日,不如改在那天吧。”
谁家正儿八经的订婚只准备不到一个月的?
晏老这是存心要作践人,谁都看出来了,但没人说。
一是被针对的晏正松都袖手旁观起来了,二是没人敢驳那位老者已经决定好了的事。
但第三点则是晏淮那奇怪得诡异的态度——
他明明已经有心上人了,已经带到晏正松面前了,甚至现在还光明正大的跟人家腻歪着,态度却很温顺,对晏老的恶意撮合全盘接受。
可接受还不够,老爷子犯了糊涂,他就犯起病来——
“我觉得下个月还是有点晚,不然再提前一点吧,下周?三天之后也行——晚上回去我就写退学申请,三天够学校通过的了。”
“回学校收拾完行李回来,我就专心投入到婚事里,以后也常住这边,日日夜夜都在您跟前尽孝,好吗?”
他笑得很真诚,眉眼弯出好看迷人的弧度。
但在场除了傅驰还四平八稳的看着,以及谢应庭露出深觉有趣的神态外,其余的人都没有感到一丝欢快。
晏淮笑眯眯说出来的“日夜尽孝”,有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找机会弄死人”的感觉。
他笑起来的眼睛里没有感情,全是冷漠的恨意。
如果是其他人被他这么盯着,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但那位白苍苍的老人,一生已经快走到头了,高山看过,溪流见过,极致的罪与恨,也早就体会过了。
现在没什么在乎的。
“小十,你这是打算订两个吗?”老人的声音略嘶哑,语气淡得没有一丝感情。
“可以吗?”晏淮竟然笑了笑,望向旁边的傅驰,说:“可以的话,我要他做大房。”
“……”
“……”
“……”
现场安静至极,但晏淮视而不见。
“正松,你是什么想法?”晏老把目光放到了一直是局外人状态的晏正松身上。
但晏正松的姿势与晏淮一样松散,一样无所谓:“孩子高兴就好,他同意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临离开前,晏淮毫不掩饰自己的白眼,拉着傅驰,不等任何一个长辈就大摇大摆离开餐厅。
晏正松冷漠又复杂地看了眼年迈的老人,正要走——
“正橡已经在接受调查了,要是监察组正常挥,他往后都不会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了——你该满意了吧?”
晏正松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晏三太太见气氛有些微妙,不动声色地挥手,将小辈们都叫出去了。
晚风吹过百叶帘,动静沙沙。
晏正松坦然面对诘问:“他往后的造化都是这十几年来自己亲手种下的,和旁人有什么关系?看不惯他的又不止我一个人。”
“再说满意——我该满意什么?这个家,这些人,烂得不成样子,我该不满才对。”
“但事情已经如你所愿走到这一步了,还要接着骨肉相残,家不成家吗?”
那是无数个夜晚深思熟虑下来的无奈,然而晏正松并不领情。
“这个家不是第一天变成这样的,覆水难收,破镜也不能重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就让它一直烂下去好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四下寂然,只有风声。
晏正松的目光平和而冷漠:“阿淮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很爱我的孩子,见不得他受一丁点儿的伤害。”
“谁要是敢动到他头上,什么情分都是讲不了的。您非要一报还一报,那这些事情就了结不了。”
……
今晚歇在晏家老宅,黑夜从未这么安静过,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傅驰站在小楼上遥望庄园一角,从那庄严肃穆的建筑与绿得黑的植物中,隐隐察觉到有丝丝缕缕吊诡不安的气息。
无论什么地方,人多了,就容易乱,容易出问题,这些人里哪怕是血脉相连,也逃不过算计跟利益。
哪里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