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此时只觉得那少年如同鬼魂一般,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将她平静的生活扰成了一团乱麻,内心有些愤怒,不由地质问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
“丫头,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的大哥哥……”那少年的声音有些失落。
“大哥哥?大哥哥又是谁?难道我认识你?!”梅英疑惑道。
“看来丫头真的不记得我了,你说过要嫁给我的……”那少年声音低低的,似乎很伤感。
梅英听着那声音,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悲凉,一阵抽痛。
隔了会儿,却又听那少年道:“来京城吧,你一定记起我的,我说过一定会护你一世,大哥哥这次保证绝不会再失言,好不好,丫头?”声音透着落寞,透着渴望,透着悲痛,随即越来越远……
“你别走……别走阿……等等我……”
京城,京城……梅英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两个字,仿佛魔咒般。
突然间,梅英头疼欲裂起来,眼睛蓦然睁开,胸口起伏急剧,她紧盯着床帐,像失了魂魄般,眼泪不住的流下来。
直至哭到无泪,她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大概是睡前没有关紧窗户,被风吹了开来,月光透过窗户泻了进来,淡淡的光线起到了照物作用。
梅英看了眼四周,没有火,没有惨叫声,也没有血,更没有人声,只有偶尔几声虫鸣响起,更显夜的静谧与安详,证明了这一切只不过梦魇……
可是如此的真实场景真的只是梦魇么……
梅英否定自己的想法,念头方起,心里一股闷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再次袭来,在这黑暗压抑的房间中尤为明显。
梅英看了眼窗外,月色如昼,微一迟疑,便随手从床上抄起一件外衣披上,推门而出,准备去院子里透透气,夜风带着些许凉意拂进她单薄衣裳,梅英下意识的掖了掖外衣。
仰躺在院中的躺椅中,让身子完全沐浴在这天地之间。
月华柔和如水,笼罩着她周围,几片桃花瓣随着风缓缓飘落,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落在梅英的衣服上,梅英愣愣望着那粉色花瓣出神,指尖一动,伸手捻起,一弹,花瓣便又落于了地面。
梅英想到了这几天的梦,不得不承认这也许不只是梦,她八岁前的记忆一片空白,那空白的时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一点也没有印象,而这后十年间,她一直住在桃源村,从未离开过……
若是阿娘在的话,梅英或许还可以问一下她,可是三年前阿娘便去世了,留下她独自一人。
梦中的那美丽少妇,明明是她阿娘的模样,却又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为何?还有那位少年究竟是谁?
她的父亲又是谁?
她突然记起,她曾问过阿娘,她为什么没有八岁前的记忆,阿娘说她八岁那年生了场大病,把脑子烧糊涂了,梅英觉得阿娘当时说得很牵强。
梅英还问过她爹哪去了,阿娘告诉她,他也是由于生了场大病,药石无效,死了。但是梅英看得出来,阿娘回答那问题时,眼神竟有着闪躲之色甚至夹杂着一丝恐惧。
也许是因为某种原因,阿娘向她隐瞒部分的事实真相?
太多的疑惑萦绕在梅英心中,让她一头雾水。
京城!
梅英猛地想起梦中那时常听到的地方!
要去么?去的话,她这十年从不曾离开过平乐镇,对外面的世界有种莫名的恐惧,对梅英来说,桃源村的生活也是极好的,热情淳朴的村民,温暖的阳光,漫山遍野的春花……日子平淡却很宁静……
☆、一波三折
结果当然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了……
梅英有些懊悔,懊悔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奇怪的梦,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还差点被卖入窑子,要是让人知道,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京城处于天子脚下,街道繁华昌盛,建筑鳞次栉比,加上又是春游时节,京城的城里城郊都热闹得很,尤其是街道上,更是游人如蚁,车马喧嚣。
衣著殊异的男男女女,或华服,或布衣,或奇装异服,或平淡无两,气质迥异,着实令人眼花缭乱,又兼街上做买做卖,小贩的吆喝声,叫卖声,连续不断。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倒霉,当梅英逃出那鬼地方后,找人一问,才得知竟然这里就是京城。
梅英从当铺出来时,脸上并无喜色。
五十两,很大一笔数目。看来那人的确很有钱,这钱简直够她住宿吃饭,以及回平乐镇的旅费了,但梅英没打算打道回府,梅英已然打定主意,她要在这京城找家药铺,看需不需要帮工,没办法,她只有替人看病这一门能赚钱的技术。
当铺的掌柜已经答应她会等她攒够钱赎回玉佩,他应该不会食言吧。
念及此,梅英心中那股愧疚不安方有所舒缓,决定先找家小客栈住下,吃点东西吧,明天再去找药铺。
这条街市不如前条街热闹。
前方一座青石桥横过河面,桥的那边街道是些酒馆,茶肆当铺之类的,游人不是很多,还有一些小贩在街道旁搭了个简陋的棚子卖些酸果零嘴,纸鸢灯笼等。
河岸两遍种着高大的柳树,在夕阳下呈现着淡黄色光泽,细嫩的柳条随风飘舞……
清风迎面,吹散了人脸上的愁绪,梅英一弯嘴角,过了桥,靠街行走,后头突然响起众人的呵气声,一人高声道:
“闪开,都闪远点,别挡着了我家爷的道……”语气颇为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