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向你说抱歉的。”半欠身子,替武则天斟满茶杯,兰生放下杯子,忽然开口说。
“嗯?”武则天头一歪,“哥哥此言何意?”
“关于心萌,我所说的那些话,也许也偏激了一些,对飞真你未必全然公平。”
“哈……”女皇一笑,“哥哥你无须为这些道歉,你我所站立场不同,态度自然有所不同。”
“嗯,那现在的你,跟那时候的你还是相同的吗?”
“有所转变。”
“那么,这种转变跟我所说的那些话有关吗?”
“哥哥是聪慧之人,你认为呢?”
“嗯?……”兰生疑惑一声,不再言语,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女皇,静静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而又无遮掩地看着对方。
纵然心中不存情爱,女皇仍旧觉得在瞬间怦然心动。
她忽然有种想要伸手捂住胸口的感觉。
强自压抑下翻腾的心绪,女皇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哥哥,有话请讲。”
“嗯。”兰生望着眼前人,眼前这双眼睛清澈透亮,不带一丝情绪:“今日的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哦……”女皇端起茶杯,“那,重要吗?”
“我想听。”
轻轻啜一口茶,放下杯子。
“结局已经定下,过程就显得无足轻重,不是么,哥哥?”
“有些事情,过程反而是最重要的,至于结局如何,反倒不需在意。”
“哦?”女皇颇觉趣味地笑笑,“我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言论。”
“嗯……”兰生起手,把自己面前的青瓷茶杯端起,低声说,“长夜漫漫,香茶相伴,还有一个愿意倾听的人在此,飞真你总不至于叫我失望吧。”
那沉稳温和的声音一点一点落入她的心中。
女皇望着面前人,今夕何夕,遇此良人,心中所思,顿时忍不住念出:“风雨凄凄,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兰生接口说道。
两人念完,均各有些心惊,女皇的目光跟兰生的目光对视一起,顷刻又各自转开,而就在瞬间,两人均发现在彼此的眸子里,正有个小小的自己,如此清晰,安稳,不露声色。
片刻之后,武则天将自己的推测跟兰生讲了一遍,边谈边喝,不知不觉一壶茶也进去半壶。
兰生是个很好的听众,自始至终都默默倾听,从不打断。
最末,女皇望着从头到尾毫无异样表情的良人,末了开口问:“哥哥,你觉得,陆雅是为了什么放弃的。”
她从陆雅那边得来原因,但那个原因她却难以明白。所以想向兰生求证。
“这个……”兰生茫茫然看了她一眼。
“哥哥你也不知道?”女皇心底有些讶异。
“嗯……说实话,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至于你所说的那个……药,也是第一次听说。”
女皇心惊:“你对此事全然不知?可你……居然仍旧能保持如此镇静,你可知若她一念之差的话……”
她忽然又反省,双掌自相一击,半带恼怒:“啊,这般说来,本来你仍旧是不知内情的,倒是我枉做小人?让陆雅之事……”
“你不过是说了真相,何必懊悔?”似乎察觉她的不安,兰生淡淡说。
“嗯,也是……”呼一口气,“可……”女皇不解,“你为何一点惧怕之色都无?”
“呃……”兰生垂下双眸,“我也不知道,大概正是因为不知,所以不怕吧。”
一怔,面对这男人,女皇心底忽然有种被打败的感觉。
事已至此,既然已经吐露了真相,再多说一些也无妨吧,女皇把心一横,问道:“哥哥,既然你知道了这件事的头尾细节,你并非愚钝之人,竟不能知道陆雅是为何而放弃的么?”
男人摇头:“我不能妄自测度。”
“可是你是当事之人,应该最为清楚。”说完之后,女皇蓦地醒悟过来,“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她忽然哑然。
“好吧,”察觉自己的后知后觉,女皇沉思了一会,“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连我也为之不解。”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为什么?”兰生像是在念绕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