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宸明直到坐进他老板的车里,脑袋里还是晕晕的。
云颢把玫瑰花放在后座上,回头看小孩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踩下油门,开出停车场,把仍然围聚在场外不散的观众甩在车后。
他透过后视镜还看到不少个蹲在路边哭的年轻女粉丝。今晚过后,明天,余宸明就可以正式来梦端上班了——所以他觉得今天很有纪念意义。可惜总有人要在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惹事。
他知道ReLoad团内不和,这种事简单一查就清清楚楚,他没去干预,是因为这对他有利,团内越不和,越能把余宸明推向他这边;本来事实也确实如此,最早就是因为ReLoad要解散,所以他才有机会去签下余宸明。
但是,今晚上有人未免也太不识趣——那个邓捷的意图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想要抹黑柳越,所以刻意让自己在摄像头下被柳越打到。这件事他设计得不错,本来是他占理,可他后面一直到演唱会结束都没有再出现,那不占理的反而就变成他了。
实际上——邓捷的计划确实只是缺席一歌;一歌没有rapper,要不就是柳越、要不就是孟理顶替。如果是柳越,柳越一定会心烦意乱挥得非常不好,本身那歌的rap就是他们曲子里最难的一。这样,所有人都会记得他在团里有多重要、多么不可替代。然后,下一歌他就贴个创口贴上来,明晃晃地摆出自己受了伤,可还是为了队友和演出坚持上台的态度。
这本来是个很完美的计划;但他没料到的是,是余宸明唱了那歌的rap,而他自己在台下被拦住了。
云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没有回复;一个小时前电话叫来的那几个法务和安保直到现在才把邓捷从场馆的经理办公室放走,聊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把以前邓捷还没入团时候的一点黑料翻出来讲讲,吓唬吓唬——既然邓捷敢下台,那就该做好永远不上台的准备。
演唱会万众瞩目,生了什么都很清楚,不用怎么插手,网上酵的负面言论一定会让邓捷焦头烂额,而邓捷找好的下家公司估计也得再掂量掂量。
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不过是一件无聊小事,云颢也不会和余宸明再提起——现在,他觉得最重要的是余宸明对刚才那个吻的态度。
余宸明忽然说:“我还有五个月就要过生日了。”
19岁生日,第二性别分化确定的时候——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云颢的视线从小孩的脸上扫过,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顺着往下问:“五个月后,你会和我结婚吗?”
“有一件事,”余宸明回答,“我拿不到我的户口本。”
“我会解决。”
“我家里人估计也不会高兴。”
“你很在意吗?”
“当然不,我只是举个例子——就是类似的,呃、家里,外面,其实会有很多反对。”
“我不在乎。你在乎吗?”
余宸明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在乎吗?当然不在乎。毕竟他和原身的父母不熟,对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而至于外界、娱乐圈的花边新闻层不出穷,又不缺他一个。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他对于二人之间关系的看法。
这个世界对余宸明来说仍然有些陌生,他在乎的东西并不多,其中最紧密的联系、最亲近的对象。。。。。。融入这世界的不少契机,其实都来源于眼前这个男人。
其实他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他不讨厌那个吻,让他觉得心跳加快,心绪混乱。。。。。。美色诱人啊!他有好多次真的想过就这么把自己交出去,被云颢潜规则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费脑子,做个漂亮的小花瓶被衣食无忧地养着——可很快他又让自己清醒: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云颢对待自己的时候一向尊重又克制,而如果自己是真的喜欢对方,更不能这么随意。
他第一次喊了对方的名字:“云颢,我觉得我俩相处得不错,而且我也有点喜欢你——”他坦诚地看着男人,“可结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对我来说,它意味着一个。。。。。。家。一个归属。。。。。。。可以回去的地方。”
余宸明后半句话说得很慢、很认真,而他的这种认真感染到了云颢,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深入地和对方谈论自己对于眼下这段关系——以及未来如何展的看法。云颢想起曾经看过的关于余宸明父母的档案,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余宸明想的实际上是他原来自己的亲人。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再婚,其实对待他不能说糟糕,而只是生活和工作太忙碌而要有轻重——他有时候就成了可以舍弃的轻。从小学开始,他就一直在不同的地方上学,呆一阵子,而后离开。最亲近的人是他的独身不婚的姨妈,她在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家。。。。。。他过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小时候跟着父亲搬家是,成年后做偶像东奔西走也是,但他能够那么坚定地、不回头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走下去,是因为他有能回去的地方。
但他的姨妈不久前突恶疾去世,而他在外地急匆匆奔丧的时候遭遇了车祸,再一睁眼,就已经到了书中的世界。
过往的事有时候像是一场梦。余宸明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看向对方;他其实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因为有这样的东西,他才能融入这个陌生世界,才能走得更远。
“那,你能给我一个家吗?”
云颢微微睁大了眼。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把车停在路边,手从方向盘上松开,然后才转头对上余宸明的视线,回答:“我不知道。”
对云颢来说,婚姻只是一种链接,一种束缚,一种牺牲,一种他能够得到余宸明,并将对方绑在身边的手段;一种他曾经深恶痛绝,如今也依然如此的手段。
当然,他不会现在和余宸明坦诚自己的看法,而只是解释:“抱歉,这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没有拥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家庭,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家。云颢想,这是他目前见过的所有人中、向他索取的最昂贵的东西了。这小孩在某些地方成熟冷静得不符合年纪。
而听到回答的余宸明愣了一下,联想起之前云颢在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一些过去——小说里几乎没有提起过云颢的名字,更遑论他的家庭。不过,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惊讶,想想他老板那栋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痕迹的豪宅。。。。。。
“但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尝试。”云颢继续说,“在我看来,现在和你生活的地方,已经是我所有过的最像是家的地方了。”
“。。。。。。哦。”余宸明再次感受到胸口处的温热——这话说得也没错啦,他其实也这么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