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九月二十,漳國使臣入宮。
姜嬈坐在馬車上,一路不發一言,顯得悶悶不樂。倚春喚了她好幾遍,她才忽然醒過神似的,應了聲問:「何事。」
倚春道:「快到興阜門了,外頭正吹風,公主繫上披風吧,免得受涼。」
車簾被風吹得翻搖,姜嬈點點頭,抱秋便捧著披風輕抖了抖,上前給她披上。
抱秋一邊理披風,一邊溫聲問:「公主怎麼了,今兒瞧著無精打採的,可是哪裡不舒服?」
姜嬈垂下眼帘,語調平靜:「沒什麼,夜裡沒睡好罷了,無事。」
美人低眉頷,佚貌嫣然,姜嬈自己未覺,落在倚春抱秋眼中,卻平白多了三分嬌羞,兩人俱是想到了別處,相視一笑。
姜嬈瞥見二人饒有深寓的笑意,這才反應過來她們想岔了,一時怔住,臉上浮起些不自然的神色。她張了張嘴,想解釋兩句,話到了舌尖,卻又作罷。
她眼下實在沒什麼心情糾結這種細枝末節。
要開啟暗格,還需找到另一重機關,但她接連幾日找藉口去書房,從書案到書架,再到房裡擺著的花瓶硯台,幾乎將整個書房翻遍,卻都一無所獲,連機關的影子都沒見著。
雷石歉聲道了句「大意」,揮了鞭子,馬車又徐徐行進了,前頭車駕的背影卻已經遠了,縱使姜嬈眯眼細看,標誌亦已看不清。
正是那駕馬車橫衝直撞,為了搶到前頭去,逼得雷石勒了馬讓行。
姜嬈側避開,由倚春攙著下了馬車。
前些時日,她在齊曕的書房裡找到了書架上的暗格。可是,她打不開。
不一時,馬車到了興阜門。
姜嬈搖搖頭:「瞧瞧外面怎麼回事。」
那男子站定,先是仰頭看了看宮門,繼而一甩袖子,往左右兩邊各瞟看了一眼,臉上的神情極是傲慢。
他瞟向右側那一眼,恰好和姜嬈探過去的目光對上。
但倚春顯然是很篤信抱秋的眼神,半是鄙夷半是惱火道:「漳國不是來和談的嗎,眼看仗都要打輸了,怎麼還敢這麼無禮,這是和談的態度嗎。」
「那是誰家的馬車,連清河侯府的車駕都敢衝撞?」
倚春掀開車簾,正要問雷石,卻不等問,侯府的馬車旁,另一駕馬車飛快馳過,只留下一個囂塵的背影。
只要不是遇上垮山,不是有人行刺,姜嬈原本沒太在意,此時聽了抱秋的話,卻頓時起了疑惑,偏過身子往車簾外看。
馬車驟然停下,晃得車裡的三人一片踉蹌。
兵防圖一事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卻又就此陷入僵境。而如今,漳國和晉國眼看要停戰和談,甚至可能結盟。眼下,實在是多事之秋。
停在前頭的車駕里坐著的果然是漳國使臣。姜嬈掀開車簾,探出半個身子,便見前頭馬車上下來一個身形高大、方面大耳的中年男子。
倚春穩住身形,連忙攙扶姜嬈重坐穩:「公主,您沒事吧!」
抱秋掀開側簾,遙遙往宮門的方向張望,輕聲道:「侯爺說會到興阜門接公主進宮,若是侯爺瞧見他們這般張狂,定會好生教訓他們,殺殺他們的威風。」
「吁——!」雷石忽地吁了馬。
「算了。」姜嬈坐回身子,不甚在意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並非她氣性好,而是她巴不得漳國使臣倨傲無禮,最好和晉人起些衝突,鬧出人命來,那這次的和談自然失敗,兩國結盟不攻自破。
倚春皺眉說完,抱秋偏過頭,目光眺過半掀開的車簾看出去,片刻後,她露出驚疑的神色:「那馬車上,刻的好像是……漳國的圖騰。」
與此同時,漳國車駕上又下來一個男子,個子和頭前兒的男人差不多,只是體型略瘦些。他一下來,方臉男子就朝他道:「嘖嘖,這晉國的女子真是美,臉蛋兒美,身量也美。」他說著,朝姜嬈瞟一眼,「這樣的美人兒,等和晉國結了盟,我定要找晉國皇帝討上十七八個,統統帶回去做小妾。」
偏瘦男子順著他的目光看一眼姜嬈,獐鼠般的眼睛轉了一圈,眯成一道小縫:「果然極美。」他又嘆一聲,「可惜啊,我家中有隻母老虎,帶回去麼,也只能養在外頭。」
「哈哈哈,金屋藏嬌,偷香起來豈不更有滋味?」
兩個男子你一言我一語,竟是絲毫未壓低聲音,一尖一方兩張臉上,皆是色膽迷天。
倚春早就氣歪了鼻子,一連「呸」了好幾聲,就連慣來溫柔的抱秋,亦是眉頭擰成一團疙瘩。
姜嬈卻是有些高興。漳國派來這樣兩個好色傲慢的使臣,實在幫了她大忙。
她壓下嘴角翹起的弧度,甚是滿意地朝那兩個男子看了一眼。
不看不打緊,這一眼看過去,卻不想乍見一道寒光飛過,直直朝著方臉男子的脖頸射去!
電光火石間,偏瘦男子拽著方臉男子的衣袖用力一扯!
寒光堪堪擦著他的臉掠過去,方臉男子跌坐在地,臉上登時浮出了一道半指長的血痕。
「鏗」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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