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襄夫人家用了晚饭,郦酥衣便送沈顷上马。
唯一令郦酥衣欣慰的是,今日黄昏过后,沈顷仍是沈顷,并未变成那一人。
便就在他方上马,欲扬鞭之时。忽然一道风声,吹拂得男人衣袍猎猎,沈顷独坐烈鹰之上,蓦然回头。
“衣衣——”
郦酥衣站在院里,脚下即是那一层不高不矮的阶梯。
闻声,少女仰首,只一眼便瞧见对方那一双清澈温柔的眸。
原是清冷的一双凤眸,此刻眼中却有柔情摇曳,于着春风里,于着春夜中,温情似水,深情浓稠。
沈顷就这般回首,深深凝望了她一眼。
他温柔的声音随着旖旎的夜风,拂至郦酥衣耳中:
“等我,我会回来。”
……
沈顷事先已派魏恪调查好了智圆大师的行踪。
今夜,智圆大师正在积雪山中修行。
所谓积雪山,顾名思义,因其山崖高昂,直连天脉,远远望去,便有白云蔽峰,片片云雾宛若一层层银雪。
另一方面,又因其地势高,山上积雪难融,即便是初春时分,山顶上仍有薄雪积山,山崖之上,处处冷意凝凝。
今日是众将士的头七夜,为了见智圆大师,沈顷也顾不得这么多。
爬上高山,行至禅房前,明月正高悬。
似是料到今日他要上山,禅院之外,竟立着一小童。
看那模样,像是等了他许久。
见了沈顷,那童子迎上前。
“这位施主,您便是沈将军罢。”
他双手合十,待沈顷应声后,恭敬引路。
“施主,这边请。”
沈顷正色,跟在童子身后。绕过树丛铺就的甬道,缓缓走进禅院。
禅院立于积雪山上,愈显寂静幽深。
童子步履从容,将他带至一扇门前,示意他独自走进去。
沈顷颔首,推门而入。
房门另一侧,他看见盘坐在观音像之前的老者,以及佛殿之内,燃起的数盏长明灯。
夜色汹涌,灯火未歇。
“吱呀”一声门响,老者未抬眼,双目仍阖着,缓缓道了句:“将军来了。”
沈顷这才看见,智圆已为他准备了一杯热茶。
茶水温热,其上正冒着隐隐雾气。
沈顷未吃茶,径直转过身形,对着殿上神像恭顺一拜。
祭军神,祭亡灵。
全程之中,男子一袭雪衣笔直,夜风入户,吹起他衣袂微扬。
他随着智圆大师,待祭罢亡灵、念诵超度经文之后,已将近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