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霭云方才露出恍然神色,连忙向陆鸿光求教该怎么办。陆鸿光道:“王太医当初为何要瞒下皇子殿下的状况?”
被他这样一问,王霭云脸上露出纠结神色,迟疑许久,方才道:“事到如今,在下也不瞒着陆大人。当日诊脉的时候发觉皇子殿下男扮女装多年,在下委实惊慌失措,一时头脑发昏,却不知道该对谁说好。后来,就更加不太好说了。”
他的声音极低,陆鸿光几乎要凑过去,才能听到他的声音:“再说能让皇子殿下男扮女装深居冷宫多年,皇子殿下忌惮的人,想必也相当可怕吧……在下可不愿意得罪了这样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鸿光不想说话。
这样的人,真的是太医院的太医吗?视线从王霭云身上一扫而过,看上去有些书生意气的青年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歉然的笑脸,外表看上去很好,眼睛却透露出他的懦弱。
这样的人……
陛下当真是想多了。
虽然他被刺伤这件事,也确实不是自己告诉他的那样,但是考虑到对方是个这么胆小的人,真实情况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免得……
吓尿了裤子。
这样毫不犹豫地给王霭云扣上了胆小懦弱的标签,陆鸿光起身对王霭云拱手:“此间事了,告辞了。”
王霭云连忙起身相送,看着陆鸿光的身影消失了之后,方才转身回去。
小厮在身后看着不紧不慢踱步回去的王霭云,眨了眨眼,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陆鸿光出了门,翻身上马,不一会儿就回到了衙门。前朝的时候,京城的事情统由京城府尹掌管,本朝初立时,太-祖却单独立了缉查司统管天下案件。京城里的缉查司便是由陆鸿光负责,他上面唯有一位司长,平日里却是少来的。
提笔将今日所见写下,仿佛是个锐利武人的陆鸿光却写得一笔端端正正的小楷,风骨谈不上,却能从中看出写字之人已经在书法一道上有了自己的意向。
将纸张装进桌上的盒子里,夜间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取走,送到陛下案头。
对那位新冒出来的皇子殿下,陆鸿光并没有不认为这位皇子是完全的安全无害,但是他也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陛下当真想得太多,若说这样一个小孩子手里面有什么暗藏的势力,陆鸿光是第一个不相信的。身在冷宫多年,连真实的性别都不敢露出来,这样的人,哪里来的胆气与力量去组建自己的势力?
不过是荣嫔娘娘当年一时糊涂,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而已。
陛下收到陆鸿光的陈述,细细地看了一遍,交给了身边伺候的大太监白双。白双今年四十多,从小就在陛下身边伺候了,陛下的许多事,只怕比陛下还记得清楚。
陛下对大皇子的疑心,白双早就看在眼中,虽然很是不赞同,却从未出言反对过,如今查到皇子殿下这些年并没有与冷宫外的任何人有过联系,他心中松一口气,抬眼去看陛下低声劝抚道:“陛下,时辰不早了,陛下今日应了贵妃娘娘的,只怕贵妃娘久等。”
陛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眼神很是平静,看不出心中的情绪。听了白双这一句劝,他也就顺势起身去了蒋贵妃宫中。
与此同时,一个宫女在阿音的门外探出了头,视线落到阿音身上,露出了甜美的笑意:“是阿音姑娘吗?”
“奴婢是兰美人身边的。”
☆、惜惜
兰美人与阿音并没有太多往来,如今却特意派了这样一个人到阿音身边来,阿音也是略有些诧异。将人请了进来,对方却不肯坐,只是笑眯眯地递了一个盒子过来,道:“美人说当日要多谢阿音姑娘,若不是阿音姑娘护住了皇子殿下没有出事,当日在场的美人定然会被牵连。如今平安无事,都是阿音姑娘的功劳。所以派了奴婢过来,送阿音姑娘这只簪。”
她笑眯眯地学着兰美人说话的样子:“这只簪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虽说不怎么起眼,却是宫外出名的金玉阁的手艺,还请阿音姑娘收下。”
阿音连称不敢,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推了一会儿,那宫女脸一板,将盒子往阿音手里一塞,道:“阿音姑娘这般,可就让奴婢难做了。莫非阿音姑娘是要奴婢回去被美人训斥不成?若是阿音姑娘不想要,自己去找美人推辞好了。”
说罢,也不等阿音说话,转身就跑了。
阿音追之不及,看着那宫女一溜烟地走了。
打开盒子,里面的簪花确实没有宫中常见的簪花那般华贵,小小的粉色碎宝攒出来一朵芙蓉花,碎金做花蕊,很是清新可爱。阿音一见就喜欢上了,在头上比划了一下,放进盒子里又拿出来,最后还是一狠心放了回去。
原以为这里的首饰都是走华贵粗苯路线的,没想到还有这般小可爱的,一想到要还回去,当真是有些舍不得。
再舍不得也要还回去,第二日偷了个空她向今日管事的宫女红琴告了假,与一个小宫女并肩往兰美人的居所而去。
路上碰到绿蕊,依旧是那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对了她露出笑脸来,视线止不住地往她脸上飘:“阿音你的脸,如今还没有好吗?”
阿音抬手摸了摸脸颊,摇了摇头。绿蕊上前一步,伸手去摸阿音脸上伤口留下的疤痕,手指热热地擦过去,仿佛点了一把火一样热。
“真是可惜了。阿音你的容貌,可是数一数二的,如今……若是没有这道疤,日后说不得有大造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