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祺清的情绪有些起伏,停了一会才用力抓紧了些纪年的左手:“以后不准这样了。”
纪年其实也不记得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挡在裘祺清身前,那个时候他脑袋不清醒,现在清醒了,他也不确定再来一次自己还能不能有那时的勇气。于是只是“嗯”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在裘祺清给他端来温水的时候说了句“生日快乐”。
裘祺清有些诧异,片刻才回过神来,看着纪年将口中的温水咽下,才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就行。”
纪年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我也没有不平安不高兴。”
“那为什么去酒吧喝醉了?”
来了来了。
在他意识回笼的第一个瞬间,他就知道裘祺清要问这个问题,可是应该怎么回答,他还没有头绪,总之不能如实回答——
“很喜欢齐佳的话,还是回去找他吧。”裘祺清很轻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睫似在看着他握住的双手:“决定了就别怕,裘祺洋那里还有我顶着。”
要不是纪年真真切切听到裘祺清和裘祺洋的那通电话,他当真要觉得裘祺清是一个极好的、不顾一切宠着弟弟的兄长。
可是他听过裘祺清在吵架时说出的那句“我是喜欢他”,他又不得不在想,裘祺清此时又是以怎样的情绪说出让他回去找齐佳的话。
纪年抽回手:“清哥真的想让我回去找他吗?”
“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我不喜欢他这个人。”裘祺清很坦诚道:“但是我希望你能快乐。裘祺洋也好,我也好,我们可能都给你规定了太多必须这么走的路,只有齐佳。。。。。。”
裘祺清顿了顿,露出一丝很淡的苦笑:“他是你自己选择的恋人。”
纪年没有说话了。
裘祺清也不再勉强他,只是又叹了口气。
*
虽然有个骨折伤,但是纪年自己要求早点出院,家里又有粟昕这个家庭医生在,裘祺清也没有强求他必须住院疗养多久,等医生查完约好了下次复查时间就带他回家了。但哪怕粟昕也来看过确认了没有问题,这次受伤还是让裘祺清整个人情绪紧绷,连芳姨都主动申请延长在家的时间来照顾纪年。
帮忙递水夹菜洗毛巾挤牙膏这种事就算了,但要帮他洗头洗澡,纪年还是断然拒绝了——哪怕他知道芳姨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儿子,看自己就跟看儿子一样。
裘祺清在一旁和裘祺洋通电话讲了下纪年的情况,又以杂志为遮挡看够了热闹,终于出声救他:“芳姨,你放心回去吧,家里还有我在,总不可能让纪年摔着。”
芳姨叮嘱又叮嘱,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纪年松了口气,转眼看着裘祺清眼含戏谑地看着他,又提起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觉得同裘祺清独处是一件这样别扭的事。
更何况他的右手又是纱布伤药又是石膏连洗澡前脱个衣服都不方便,他不让芳姨来帮忙,却没有正当的理由拒绝裘祺清。
好在裘祺清似乎也看出来他的别扭,没有再说什么逗他,很认真地站在他身前,垂着脑袋帮他解开衬衣上难解的扣子。
纪年的眼神向下扫去,只能见到黑色的发旋下露出一点眼镜的细边,和纽扣上细长干燥的手指。他才恍然发现,他已经比裘祺清长得要高大,能够完全将人罩住了。
繁复的纽扣结终于解完,裘祺清屏住的呼吸才慢慢放松下来,他抬起头想叫纪年抬手将袖子脱下,却与纪年垂眼看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知道自己心里有鬼,所以霎时间心跳如鼓擂。
“哥?”
“。。。。。。抬左手,”裘祺清勉力压下纷乱的思绪,“右手别乱动。”
“哦。”纪年的目光从他陡然变红的耳尖略过,乖乖抬起左手:“谢谢哥。”
“。。。。。。”裘祺清将他的衬衣丢到衣篓:“裤子呢?”
纪年觉得自己的脸也要烧起来:“我自己来。”
裘祺清便应了一声,终于将浴室还给了他。
纪年尽量快速地洗过澡,也不想管一片狼藉的浴室,只想趁着手不疼的时候赶紧再睡一觉。
他难得不讲究一次,睡醒之后已经是第二天快十点,手机上王嘉听说了他右手骨折的事,说要来看他。
纪年便出去准备和裘祺清说一声,路过浴室时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衣篓清空了,衣篓边沿搭着的。。。。。。他的内裤也不见了。
纪年一愣,蹬蹬几步上了天台,果然看到被晾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纪小年,你大早上起来上阳台干什么?”裘祺清在楼梯下叫他:“芳姨都做好饭了。”
“我的那个裤子。。。。。。”纪年回过头看着裘祺清:“怎么洗了?”
“你不是习惯自己洗吗,又从来不让琳姐他们动,”裘祺清的脸隐在楼梯的阴影中,看不清神情,只听见声音很平静道:“我洗的。你放心,没让琳姐看到。”
琳姐是裘祺洋请来专门收拾清洗衣物的人,年纪只比裘祺洋大一点,纪年从小是干活的人,再怎么样也没法习惯被一个只大了自己十几岁的女性帮忙收拾清洗贴身衣物。。。。。。但这回,也不知道是被裘祺清帮忙洗了更难堪,还是被琳姐拿去洗了更尴尬。
纪年慢吞吞地走下来:“你干嘛不叫我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