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政禹在崔思远办公室的红木圈椅上坐了下来。
崔思远的办公室布置的有些奇特,他明显深受香港电影的影响,在办公室里还摆放了关公像,硕大的老板椅后面是一整排长长的书柜,最顶上挂着一幅书法,上书:宁静致远。
张政禹端详了一下那副字,是典型的江湖体书法,每一个字看起来都很唬人,实际上水平不怎么样。这间办公室是典型的三流土老板最爱的布置,没什么文化,偏偏非要努力装出自己有学识的样子。
见张政禹久久盯着那副字,崔思远道:“怎么,张镇长对书法有研究。”
张政禹笑道:“研究谈不上,不过我觉得这幅字挂在这里,并不适合崔总。”
“哦?此话怎讲?”
张政禹道:“如果崔总是个学者或者政客,挂这幅字都没问题,但是偏偏您是个生意人。商场如战场啊,淡泊、宁静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崔思远看见张政禹眼中露出了一抹凶光:“生意场,讲究的是抓住机遇,刺刀见红。崔总,这一点你要把握住啊。”
崔思远这才觉得,自己小看了眼前这个年轻人,问道:“张镇长有何见教?”
“我实话告诉你,你那块地,怕是卖不出去了。”
“哈哈哈哈”崔思远朗声大笑“我还以为张镇长有什么高见,你最好不要套我的话,我可是清楚的知道,前两天你还向县政府打了报告,想要回这块地,弄个什么运输站什么的。张镇长,我崔某在临水既然能扎下根,就有我自己的路子,你诈不了我。”
张政禹自信一笑,说道:“崔总,那我们拭目以待,到时候你不要怪兄弟我没给你提这个醒。”
“走好,不送。”
“小刘,把我的电话留给崔总,我们走。”
这个情况正在张政禹预料之中,毕竟县政府几年都没有拿回来的地,自己第一次出马没有结果也是正常的。
但这只是张政禹的第一步。
从化工厂出来以后,张政禹给杜作富打了个电话,这段时间在茶叶办的推动下,县里成立了一个县投资客商协会,杜作富当选了这个协会的副会长。
“杜会长好!恭喜你当选啊,还没有登门道贺呢。”张政禹朗声道。
杜作富哈哈大笑道:“张镇长,我也要恭喜你高升了,你这前途一片光明啊,怎么样,今晚一起聚一聚给你庆祝,我把伯涛主任、华明主任都叫上,我来买单!”
张政禹故作为难,说道:“杜会长,我现在哪有心思喝酒啊,弟弟我遇上难处了,想求求老哥你。”
杜作富故作生气:“我们两个还谈什么求不求的,你老弟帮了我多少忙,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
“哈哈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这有一批村民,大概有一百多人吧,因为一些历史问题,现在交不了社保,我想麻烦老哥哥挥一下会长的能量,看看咱们县里哪些投资企业需要用工的,把他们招聘进去,要能签正式合同,交上社保的。”
杜作富一口答应:“你放心,我保证把这一批人安置妥帖。”
“好,那我谢谢哥哥了,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做东请你喝酒。”
张政禹不禁感叹道,其实有些问题并不难解决,只是有些领导根本没有想解决的心,自己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问题,像孙重安宁可安排几个人盯着群众,都不愿意主动给他们解决问题。
第二天,张政禹去了方德广和赵慧娟家,向他们通报了这个好消息。
“方大哥,我看有几次赴市,都是你在牵头,你应该有其他村民的联系方式吧,下周一你让他们都交一份个人简历,统一收到你这里,到时候我拿给投资企业看看,让他们挑人,先说好,企业自主选择,你们不能挑肥拣瘦,但是待遇肯定能保证,社保也会想办法给你们交上,你们看行不行?”
方德广这个中年男人眼角溢出了泪水,一双布满伤痕的手握住了张政禹的手,嘴上不住地说着“谢谢”。
张政禹劝了半天,方德广的情绪才渐渐恢复平静。
张政禹说道:“你们的房子是要不回来了,且不说你们签了合同,领了补偿款,再要回来没有道理。而且我专门去那边看了一趟,房子早就拆干净了。”
听到这话,方德广还是有点失望的低下了头。
“不过现在县城的房子价格还不错,不行的话你们明儿办个按揭,几年没准就还完了。要往好处想,现在你们毕竟成了城里人,吃着商品粮,多少人日思夜想都想不来的。”
赵慧娟赶紧劝自己男人:“不错了,你哭丧个脸像什么样子,要不是张镇长,咱们将来养老都成问题,现在工作也给安排了,你好好谢谢人家。”
张政禹看这架势,怕谢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赶紧起身要走,临走叮嘱方德广,一定要尽快把简历收齐。
出了方德广家,刘宇轩一路笑的合不拢嘴。
张政禹笑骂道:“笑什么呢,吃蜜蜂屎了你?”
刘宇轩笑着说:“镇长,还是跟您在一起干综治工作有意思,以前我们干综治,被老百姓恨的,就差想揍我们了,今天头一回听到人家对咱们说谢谢。”
“是啊。”张政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小刘,这只是个开始,你要记住,以后的工作中你会遇到很多好事,也有很多能力所不能及的事,但是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都要记着善待老百姓,给他们解决一点问题。”
“镇长,我记住了。”
张政禹是打心底喜欢小刘这个孩子,尤其是能为帮助到别人而感到高兴,这是非常可贵的品质。
这孩子才刚刚工作一年,职业观还在塑造的过程中,做行政工作有一个好师父非常重要,有时候甚至决定了这个人一生的工作风格,张政禹决定多带带他,没准将来能给家乡培养一个好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