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来滚烫的身体紧贴隋郁,那亲近和摩擦的方式无端地令隋郁恐惧,恐惧到头皮麻,体内却有别的念头因此膨胀,膨胀得让他慌乱。他尝试把向云来推开,但刚刚分明还手脚没力气的人,竟像软体动物一样死死束缚他。
“帮帮我……”向云来几乎在哀求他,甚至眼泪从眼中无意识地流出,“我的脑袋里……太多、太多东西了……我要疯了!我要疯了,隋郁!!!”
他抱着隋郁像遭遇灾难的孩子抱着最贴心的玩具,带着无限恐慌和依恋。他的眼泪沾湿了隋郁脸庞,向云来起初还能看清隋郁的眼神,但很快,他自己的目光因为海域的混乱而迷离涣散,连说话都难以支撑。
隋郁是救命稻草,他只能依赖隋郁。可隋郁什么都不肯。他开始呜咽,狠地撕扯隋郁的衣服。
无数次地、迅地进出他人的海域太过痛苦了,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确信:自己在呼吸间踏入了某些防波堤极其脆弱、而且没有防护意识的海域之中,甚至穿过茫然的自我意识,进入了他人的深层海域。
意料之外的深潜会让巡弋者遭受无比强烈的冲击。毫无防备的向云来像赤身之人掉落在野蛮的荆棘地里。人性中污秽的、虚无的部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先席卷了他的意识。他的意识在抗拒一切,神经却无比顺畅地接收着所看、所听、所感的万事万物。
他的海域里,海啸已经爆了一万次。他每进出一个人的海域,就有一堆碎片落入他自己的海域。他没有时间清理,连分辨都做不到,已经彻底被堆满信息的废墟掩埋。
由于短时间的共振太过强烈且频繁,从这一个人,到那一个人,他不断地、无意识地调节共振的频率,以至于根本无法重新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从恳求隋郁到憎恨隋郁,只跨越了一秒钟:“如果我死了,杀我的人就是你!”
向云来恶狠狠地骂他,却又急切地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由于失控,两个人的性信息素正在房间里四处流窜。向云来喉咙呜咽,伸出舌头去舔隋郁的鼻尖,咬隋郁的嘴唇。隋郁曾给过他又痛又热烈的吻,现在却像卫道士一般古板僵硬。僵硬就是回避,就是不喜欢,就是憎厌,就是遗弃。向云来的念头像雪崩一样不可回头,从憎恨隋郁到憎厌自己也只隔了一秒钟,他哭着说:“你不喜欢我……”
自持的神和无耻的人在隋郁的脑子里打架,而向云来的入侵仍在持续。他甚至无法信守“不进入隋郁海域”的承诺,尖锐的刀子开始在隋郁海域里穿梭。每一次入侵都在削弱隋郁的意志,他任由向云来的手随意探索,但在听见向云来这句话的时候忽然不安了。
“我喜欢你,我当然喜欢你!”他的每一次表白都不合时宜,隋郁极力忍耐着不适和欲望,咬着牙说,“但我不想变成任东阳那样的人。”
向云来没有应他,但忽然中止哭泣,连在隋郁身上乱来的手也垂下了。
“……向云来?”隋郁拍了拍向云来的脸。向云来睁着眼睛,茫然的,失焦的。
隋郁坐在床上(),詢??瞍??酎敧澏?????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隋郁吓坏了:“向云来,回答我!”但向云来仍有呼吸,只是如同人偶一般,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反应。
一个念头在隋郁头脑里掠过:向云来陷入了解离。
调剂师的课程上,秦戈曾花一整节课来分析调剂师的“防卫机制”。被巡弋者的海域会出现海啸,海啸会伤害巡弋者,而“防卫机制”就是调剂师保护自己、从海啸中安全撤离的方式--但启动防卫机制,调剂师的海域将承受巨大的、深刻的,有时候甚至是不可修复的伤害。
进入他人海域如同涉足未知的沼泽。不知道深度,不知道是否隐藏着危险的动物,不知道是否有毒,调剂师能依赖的只有潜伴,防卫机制是断臂求生的终极方式。“海域学”中定义的“防卫机制”共有四个级别,每个级别都有不同的反应,而每一种反应,即便是暂时性的,也一样会给调剂师带来伤害。
向云来钻进隋郁的怀中。他神态和眼神仍旧茫然,但异常忠实本能,双手比方才更急切地撕扯着隋郁的衣服。
隋郁非常确定,向云来无意识地启动了三级防卫,解离和退行。他的人格、意识短暂地与这具身体分离,就像人站在高层的阳台上看雾气茫茫的街道,街道存在,路人和车辆存在,但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他无限地升高,无比的轻盈,像气球悬浮在整个世界的大气层之外。同时,他的一部分意识退行到孩童状态,摒弃社会规则,完全屈服于欲望。
隋郁抱着向云来倒在床上,想起的是秦戈一次又一次的厉声强调:一旦调剂师启动防卫机制,在他们身边的潜伴请使用一切可行的手段,无论是语言警标还是行动警标,无比以最快的度把调剂师从海啸中拉出来,并让他解除防卫。
隋郁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不能这样做。他必须这样做。他不想。他很想。
向云来睁着眼睛,蜷缩在隋郁怀中,仰头像小羊一样吻隋郁的下巴。隋郁浑身紧绷,低头时看见向云来的鼻孔里流出蜿蜒的血。
他终于吻了下去。鲜血让他心疼,但又令他昂然地亢奋。
可惜的是,第一次很快结束了,因尴尬而脸红的隋郁怔愣看着向云来。
向云来又一次进入了他的海域。但这一次和刚刚完全不同:向云来进入后没有立刻离开,他的意识像云一样漂浮在被风雪覆盖的山岭之上,浏览一切。
他进入隋郁海域的时间和高。潮的时间一样长,瘦削的腹部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向云来眼中的茫然随着解离状态的消失而消失。他也脸红,红到耳朵上,红进眼白里。他张开双手揽着愣的隋郁,隋郁不敢彻底压在他身上,用双臂支撑自己的体重:“对不起……”
他说一句,向云来就昂起头吻他一下,总要打断他的话,不让他有道歉的空隙。鼻血不再涌出来,但仍未干涸,他们脸贴脸地纠缠,血糊了向云来半张脸,也沾满了隋郁的脸庞。
“你变丑了。”向云来笑他。在这场情。事里他是绝对的主导
()者,控制节奏和气氛,也完全控制着隋郁。
隋郁解开向云来的衣服,沿着脖子一路往下,在白皙的皮肤上印满血的吻痕。
空荡荡的冰箱如今塞满了食材,向云来问他什么时候去采购,隋郁说:我开始盼望你来做客的那一天。他一边回答,一边把晕的向云来抱上餐桌。他不知道隋司打了多少药,不知道是否出安全剂量,但向云来的症状仍旧持续着,他们做的一次或者两次,完全无法让向云来恢复正常。
家里的一切地方都可以延长这疯狂的氛围。向云来兴奋的时候,会贴着隋郁的耳朵说一些难以置信的话。隋郁原本能够在向云来面前扮演巧舌如簧的翩翩君子,但今日他完全应对不了这样的话,脸火辣辣地红,只能小声应:“好。”
他们关了灯,拉上纱帘,身影重叠在23楼的窗户上。向云来想拉开帘子,隋郁却不肯。但动作太大,向云来揪窗帘太紧,哗啦地把隋郁装上去没多久的帘子拉掉了一片。“好劣质……”向云来笑得颤抖。隋郁和向云来滚进云雾般的纱帘里,无端地想起婚纱店里披着乱糟糟头纱的向云来。新娘,穿嫁衣的新娘。这念头太怪异了,但他掀开向云来裹在身上的白纱帘子时,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想象成享受新婚的那个人。
他们还造访了封闭的阳台。阳台留着一扇窗户,能看见遥远的山景。晨曦照在他们汗淋淋的皮肤上,向云来甚至晕厥了几秒,清醒时他晃着晕乎乎的脑袋笑:“差点摔下去了……差点就要跟你死在一起了。”
这话也很像誓言,他说完便立刻觉得矫情又害羞。隋郁却捧着他的脸,一下又一下的,轻轻啄吻:“我可以。我很荣幸。”
结束了疯狂的十几个小时后,向云来陷入了昏迷般的沉睡。洗澡时没清醒,隋郁做饭时把锅摔在地上也没清醒,梦像长长的糖葫芦,一个接一个串连不断。说不清是噩梦还是寻常梦,总之尽是那些陌生人的海域。大多数时候,他在冷冰冰的雪里行走,前后左右都看不见隋郁的影子。
他喊了一声“隋郁”,立刻便有人握住他的手。向云来猛然从梦中惊醒,隋郁就坐在床边地上,牵着他,紧张又担忧。
向云来躺在干爽温暖的被窝里回忆。他的脸一会儿L红,一会儿L白,最后攥紧了隋郁的手:“你很离谱。也……也太多次了吧……”
隋郁的脸红得与他不分伯仲:“我也觉得……”
两人都顿住了,又各自移开眼神。向云来看天花板,隋郁给向云来掖被子。“对不起,”他低声说,“对不起。”
“行了,我没那么脆弱。”向云来慢吞吞转身,换了个俯趴的姿势,“那个,谢谢你啊。”
“不客气。”隋郁说,“对不起。”
向云来:“是我提的要求,你作为我的潜伴,只是遵照我的意愿去做了一些事而已。”
隋郁:“是的。对不起。”
向云来接不上话了。既然说“没关系”,隋郁不肯接受,那就……他嘀咕:“是啊,你对不起我。”
隋郁仿佛狗儿L扑到床边。他甚至不敢坐在向云来身边,只有眼睛明亮:“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