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垫子旁,一个穿红色运动短裤的身影背对着俞子霖。
过了几秒,她转过身,冲他微微笑了笑,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来看你兄弟们啊?”
崔钰左手转着一个蓝色的圆规,她踱步到三个人旁边,用尖面挑起其中一个人的下巴,手腕用了两分力,戳出血珠也没停,笑容深了几分:“你这一个月找我麻烦最多,噢,还找过那个高三的姓梁的吧?刚好,账一起算了。”
“哎你有病啊?明天他妈的不想上学了——”
俞子霖根本不把她的威胁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可话还没说完,他下意识觉得不对,紧急一避,水果刀从他眼前凌厉地破风而过,深深地扎在门里。
“我烂命一条,无所谓。”
崔钰微微眯眼,唇边的笑意很深,语气诚恳温柔。
“我可以今天就去死。把他们几个的手指还有你的耳朵割下来塞到你嘴里以后去死,我保证我能做到,你信吗?”
她的短袖明显过宽,所以卷到了肩上,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一只手叉在腰间,手指尖隐隐有血意,那是别人下巴上的,她随意在衣服上抹掉了。
夕阳前的余晖鎏金洒在崔钰的脸上,照得她像瞳孔漆黑的野兽,站在那儿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俞子霖没说话,脚步往后退了小半步,脸色也不好看。
上个月,她从围观跟踪梁弋周被揍到突围的几次经验里,学到了群架的要义:找到其中一个软肋,往死里打。
再加上包里随身的武器:两块结实的砖头。
非常之好用。
“哎,崔钰,干嘛呢?”
梁弋周从后往前推了把俞子霖,他一米八七,站在那都遮了部分夕光。
他单肩挎着空空的书包,扫了俞子霖一眼,懒得理,路过时却云淡风轻地拔下门上小刀,收在掌心,以免被人偷袭。
“什么好玩的事,不叫我啊?”
梁弋周单腿蹲下观察这几个挨揍的货,觉得人选都不冤枉,于是仰头看了眼崔钰,嗤笑一声:“给你面镜子,你看看你现在头顶炸毛那样。”
俞子霖见势不对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你懂个屁。”
崔钰冷冷砸了他四个字。
生理差异这道鸿沟,梁弋周永远也不会明白,她要付出多少个日夜,在训练上加多少码才能与之艰难抗衡。
“我是不懂。但也别总死啊活啊的,”
梁弋周摸了下后脑勺,语气懒散:“多不吉利。”
“不过你还真是,闷声不响的,开口求助一次会死吗?”
他指了指这几个人:“我也可以——”
“不可以。”
崔钰截住他的话头,眉头微挑,淡淡看向他:“我的事,如果不是我来结束,睡不着。”
她在逆光中盯着他,梁弋周看得微怔住。
崔钰……
按年龄而言,确实已经长成少女了。
但她朝他弯腰这一刻,既不粉色,也不轻盈,既不柔软,也不美丽。
她唇角带着没有痊愈的伤口,穿着她最爱的一身跑步服,双腿有力修长,甜美的眉眼变成刺骨的凶然,孤星似的眼睛很深,她直起身来,垂眸望着这几个人时,轻蔑得就像在面对战利品。
梁弋周一直蹲在那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知道崔钰像什么了。
像重炮,像火山。
有人会为了观其一眼而死。
蓄着如此能量。
……
三十岁的梁弋周已经在虚与委蛇的文明社会中生活许久,可回到这地方,简直天然知道该如何融合。
但工作人员及时到了,钱骏园挨揍进程中止。
崔钰爬到桌子上时,他下意识想要阻止,但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便拽了下她牛仔裤提醒:“位置错了,不在这边。”
崔钰瞥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在指导我做事?
梁弋周已经好几年没被人这么看过了,现在谁能赚钱谁是爷,他一年押五个宝隔年三个都能成谁会跟他大小声?
该说不说,除了崔钰肿红的脸颊让他心脏揪住以外,她冷冷瞥过来这一眼,让他有种隐秘的爽感。
……他不会真是m吧。
不可能。
但如果崔钰要用球鞋踩他,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