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神医院中出来时,杜彦宁俊郎的眉心一时深锁,一时松开。
她竟是中了蛊……
不必想,杜彦宁也能猜出她接近恩公与这有关,为了解蛊,她不得不围着恩公打转,又因恩公不喜被骗,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守着女儿身。
是他不周到,重逢后怕吓着她,太过恪守分寸,让顾神医给她看了三次诊,却从不去探询。
他必须为她做些什么。
不止为赢回她的心,更为兑现两年前他要庇护她的承诺。
清晨,街头巷尾人声雀起。
杜彦宁携着厚礼到访。
甫一入园,便见窗边一对壁人,一身白衣的文弱青年在书案前习字,身侧清冷伶俜的少女正为其研墨。
一缕青丝从少女耳后垂落,青年抬手,含着笑将青丝替她别至耳后。
少女不自在地敛眸。
这一幕让杜彦宁眼底的哀伤再添几分,他敛神收思入了室内。面上不露任何情愫,致歉道:“日前因杜某之故让姑娘与恩公受累,实在过意不去。”
说罢让仆从奉上给姬月恒和程令雪分别带来的礼物。
姬月恒命亭松接过,眉间温和不见恼色:“钱二夫人已与我赔礼道歉过,三姑娘自有长辈管教,杜公子不必自责,我亦不会放在心上。”
他的宽和叫杜彦宁深感惭愧。
余光看向安静立在姬月恒身边的程令雪,更是心情复杂。
念及是在姬月恒别院,担心误了她的事,杜彦宁只寒暄几句便要走,临走前同程令雪道:“上次在船上,姑娘说起两年前不慎在钱家听到的一个秘密,在下想再与姑娘确认几句。”
程令雪明白他有话要说,看向公子。姬月恒眼底蕴着淡得几乎没有的笑意:“不必顾及在下,二位自便。”
程令雪便随赤箭一道送他出门,中途走到园子里,赤箭识趣地回避,留他们二人单独说话。
杜彦宁眼中充满心疼,隐晦道:“抱歉,我实在担心你,擅自问了顾神医,才知道你的难处。我问过神医,神医称上次的方子可以助你辨别,若实在不好解,来寻我,我替你寻找名医。”
蛊已解,即便杜彦宁知道她中蛊的事,程令雪也不怕暴露。
“我验过,已经解开了。”
“那便好,那便好!”杜彦宁欣然,大大松一口气,又问,“那你可是要继续留在恩公身边?我并非想干涉你的私事,我只是,想问问罢了。”
程令雪只道:“还有些事要办。”
杜彦宁深深看她,他竟也分不清她是真有事还是舍不得。
未免她有难处,与她分别后,杜彦宁又暗中托赤箭帮多加留意。
赤箭爽快地一笑,藏下狡黠:“杜公子放心,我帮你看着那姑娘,若有什么事,我立马告诉你!”
。
园子深处。
程令雪慢慢地往回走。
不知为何,明明蛊再也不能牵制她,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可能是舍不得?
人非草木,和公子相处近半年,一百八十个日夜,养只猫都熟了,她对公子怎可能不存有半分情谊?
但她亦无比清醒。
这份情谊,是用谎言构筑的。
她也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如今她只想趁着与公子做戏的最后几日,对他好一些。
抬头望见头顶盛放的花树,忘了叫什么欢来着,红绒绒的煞是喜气,程令雪想哄公子开心,给他摘了些。
回到玉恒居。姬月恒正把玩着杜彦宁送的玉雕,听到她进来头也不抬,笑意幽幽:“杜公子人缘好,竹雪平日在别院中只和我说话,可面对杜公子,她亦是忍不住聊几句。”
程令雪听出些酸溜溜的意味。
公子面对十一和竹雪与杜彦宁的关系时,态度截然不同。
他想当月老凑合十一和杜彦宁。
却吃竹雪和杜宴宁的醋。
是她伪装得太好,让公子坚定地认为十一和竹雪是两个人。
还是说——
他喜欢的,是竹雪的内心。
程令雪陡然忆起公子说他认了那天,她问他为何。
彼时公子说:“因为你表姐。”
此刻她才明白,公子那一句“你们很像,却又不像”的含义。
竹雪在他心里,当真那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