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他遭遇车祸意识朦胧时,苏清词会说:你说过有你在我不用害怕,你说过你不会走会一直陪着我,你不许骗我……
他真的说过,可他全然忘记了。
或许对他而言,那只是无数岁月中很平常的一天,很寻常的一件事,没什么特别。就算最开始很有印象,甚至拿来当大事跟朋友们分享,但随着时光流逝、被生活中其他琐事填满,这场萍水相逢就逐渐显得微不足道,而彻底淡忘。
可对苏清词来说……
那天就是全部。
无需任何华丽辞藻的赘述,只要“全部”两个字就足以形容。
他们认识多少年了?十年吗?不。
他们小时候就见过了。
至今为止,整整十八年。
第45章
苏柏冬一脸阴沉的站在客厅,背后的墙上悬挂着一幅上世纪大师所绘的风景油画。苏清词全神贯注的看着,当然不是看苏柏冬,而是在欣赏画作。
传世名作是永远也看不腻的,每次欣赏都有全新的认知和惊喜。
苏柏冬嗓音冰冷道:“苏清词,你给我个解释。”
苏清词手捧玻璃杯,里面装着裴景臣早上热的牛奶,牛奶是巧克力味的,算是热可可平替吧。苏清词等到巧克力牛奶放凉了才想起来喝,没等入口,就被跑来兴师问罪的苏柏冬破坏了兴致。
“温院长跟您告的状?”苏清词语气懒散。
苏柏冬咬牙切齿:“为什么不吃药?”
苏清词笑了笑:“药好吃吗,如果是巧克力,我一天三斤。”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苏柏冬怒不可遏,远处站着的王秘书心慌了下,开口劝苏董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裴景臣回来时看见外面停着的劳斯莱斯,便猜测是苏柏冬来了,房门虚掩着,走进门厅看见换掉的皮鞋,果不其然。
裴景臣脱掉外套,把公文包挂到衣架上,正要往客厅里走,突然听苏柏冬怒吼道:“为了一个男人,整天寻死腻活的,你有没有点出息?!”
裴景臣一怔,头脑在顷刻间失去对身体的支配,愣在原地,听力却比任何时候都敏锐。
苏柏冬额头爆出青筋,怒气冲冲道:“裴景臣不是跟你复合了吗,你还闹什么?当年他拒绝你,你又是绝食又是割腕,现在他天天陪着你,你还有啥不满意的?你现在的身体不是当初了,经不起你这么作践!”
裴景臣浑身一僵,好像有拳头对着他两侧太阳穴狠狠地砸,脑袋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了,只剩下“绝食”和“割腕”两个词,如雷贯耳,震耳欲聋。
“我还有啥不满意的。”过了好久,苏清词才开口咀嚼这句话,“这话听起来,还真他妈的高高在上。”
“我又在无理取闹,又在作妖是不是?”苏清词看一眼苏柏冬,不以为然的一笑而过,“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你!”苏柏冬气的脸红脖子粗。王秘书急忙过来打圆场,说好话,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巴拉巴拉,结果好心办坏事,火上浇油,苏柏冬更气了,“还小?都二十四岁了还小!我在他这个年纪儿子都生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挫折都经不住,屁大点事就想死!”
苏清词看向他,苏柏冬忽然心虚的闭了嘴,然后改口道:“多少磨难都过来了,一个男人就把你打击的一蹶不振!苏清词,你有点出息行吗?”
苏清词一直忍一直忍,他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刀枪不入,再不会被噩梦般的童年所绑架,可看到苏柏冬,他最终还是忍无可忍:“我现在这样,是裴景臣的责任吗?是他打我,虐待我妈,还是他纵容苏格打我,虐待我妈?”
苏柏冬语塞。
苏清词冷笑道:“刚开始得病,我也不甘心,我也想问凭什么。但后来我突然就释然了,甚至有点兴奋,这样挺好,真好。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六岁那年他也不该将我拉出来,十八岁那年我更不应该从地狱爬回来奔向他所在的人间。”
苏清词眼底狰狞,笑意扭曲:“早就该死了。让恶魔的血脉彻底断绝,让苏格灰飞烟灭!”
“你!”苏柏冬连退数步,好像遭遇重击,被王秘书眼疾手快的及时扶住才没晕倒。
苏柏冬捂着心脏脸色铁青大喘气,王秘书手忙脚乱的搀扶董事长:“少爷,我们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