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的站在角落看着出入十八帐篷的人群,已经站在这里有两三个小时了,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可我却始终迈步开脚步,在旁站岗的侍卫已经朝我这看了步下十几眼了,看来我要再站下去,他肯定会过来对我这个‘鬼鬼祟祟’的人进行盘查。
是进,是退。
犹豫了几下后,我后退,对于里面那个小人儿,我是真没勇气去看他那张病殃殃的脸……
几天后,又传来十八病重的消息,康大叔大怒,叱呵那些御医,一定要治好他!
但两天后的上午,还是传来十八病逝的消息。
由始至终,我都没去看过他哪怕一眼……
当晚,我提着早在几天前就让十三准备好的两坛酒走向康大叔的帐篷。
但离了还有十几步路就被侍卫拦住,我看向站在帐篷外的李德全。在李德全挥手让侍卫退开后走到他面前,对着他扯了下面皮,扬扬手里的酒坛,
“李公公,我来找大叔喝酒。”
要是其他时候,我肯定不会在众目睽睽下这么对李德全说话,但现在,我实在是没那个精神去注意其他人的反应了。
李德全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
我又朝他扯了下脸皮,他的意思我知道,是想我去好好的安慰下大叔,但他不知道,我其实是来找安慰的。
在李德全的目光下我掀开帘子低头走进帐篷,一抬头就看到大叔背着身坐在椅子上,那一直都是挺得笔直的背影,现在已经弯下,悲伤,憔悴都可以从那个背影上看到。
我眼神闪了闪,闭眼眨下眼中的雾气,片刻后睁眼走上前,
“出去。”被身后人走路间发出的声音从悲伤中惊醒,康熙怒叱。声音虽然暗哑,却仍旧充满威严。
“大叔。”忽视他的怒气,我提着酒一屁股坐在离他不远的地上,朝已经看过来的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大叔,我来找你喝酒来了。”
定定的看着坐在地上朝他笑的小叶子,半响,康熙起身,上前弯腰坐在他旁边,直接接过酒坛排开封泥喝了一大口,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拍开另一坛酒,还没举到嘴边就闻到浓烈的酒香,我没有迟疑的拿起就朝嘴里灌,酒是塞外的人们最喜欢的酒,上好的烈酒,很呛,很辣,从喉咙一直辣到胃。
但我现在就需要它,在咳嗽声即将出口时我又灌下一大口,朝康大叔的方向笑,“大叔,干杯。”
眼前一片模糊,看不到大叔的表情,使劲眨了几下眼后看到大叔伸向我的手,
“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
开玩笑,我哪有哭!
我嗤笑,却在看到他手上的湿润后定住,后又马上把手伸向脸庞狠狠擦了几下,朝他强笑,
“大叔你看错了,这不叫哭,这叫鳄鱼的眼泪。鳄鱼的眼泪你知道不?就是鳄鱼肾亏,多出来的水分没地排放,只有从眼睛里排出来,让人误以为那就是眼泪,其实假得很,所以啊,你要看清楚,我刚刚流的,也是鳄鱼的眼泪。”
可不就是这样么,我明明知道的,我明明知道十八会在跟康大叔巡塞外的时候死去,可我却没有制止他,甚至,我连告诉他要他小心身体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如果我说了,十八是不是不会死?
又灌了口酒我笑,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可你却在这里,在十八的父亲面前假惺惺的哭。真是虚伪!
哼,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在这里哭不是吗,根本没有!!
“好了。”康熙抓住他又拿酒往嘴里灌的手,“你来这里就是我面前喝酒吗?”
看了一眼他我没说话,我就是来喝酒的。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这具身体是一杯倒的酒量,可为什么,这半坛酒都已经进了肚子了,我还是这么清醒?
挣开他的手我又对着嘴灌了一大口,老天爷,你连自我逃避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看着他不要命的朝嘴里灌酒,忍无可忍,康熙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一口气喝光,这可是塞外人们最常喝的酒,最大的作用是取暖,所以这酒的后劲很大,要是放任这片叶子这么灌下去,那么他离死不远了。
我定定的看着被大叔甩在一旁的空酒坛,愣了一下后朝被他放在一边的另一坛酒爬去,却在我就要拿到的时候它被另一只手拿走。
我不满的看着手的主人,“大叔,你不可以这样,我做好了打算的,我们一人一坛,你把它还给我。”
“好了,乖,别喝了。”康熙抓住爬到他身上探抓着他的手的小叶子,柔声说。
听了他的话我一愣,直直把头埋在他肩胛处,喃喃道,“大叔,你别对我这么好。”
康熙一愣,然后失笑,“傻瓜。”
我直起身定定的看向他,“真的大叔,你真的别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的。”
真的不值得,如果,我把十八会死的消息告诉你,或许,今天你就不用一个人呆在这帐篷一整天了。所以,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温柔的对待!
头很晕,眼也很花,我眨了眨眼想看清楚面前大叔的表情,可就算我们几乎只有面贴面的距离,我还是看不到,我微笑,看来塞外的酒,非常不错。
“就冲现在这样,你就值得。”
在昏睡前,我隐隐听到这样一句话,苦笑,现在这样?现在这样就更不值得了。
感觉身上的重力,康熙苦笑,把伏在他身上睡着的小叶子扶下,看着枕在他腿上那满脸泪痕的脸,
原以为他从不接触十八是因为不喜欢他,可现在看来,十八的死给他的打击非常大啊,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但,能有个人在这时候陪着他一起怀念那个可爱的孩子,他的儿子。他,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