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追问让季时晏的唇越来越白,但他仍然挺直脊梁,无动于衷,“我再说一遍,班费不是我偷的。至于我的钱哪里来的,不关你事。”
男生彻底火了。
他一把揪起季时晏的领子,拖得季时晏不得不踉踉跄跄跟上他的步子,然后停在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缩着肩的瘦小男生面前。
“来,你对着李强再说一遍,不是你偷的是不是?你特么的是不是人啊季时晏。开幕式那会就你一个人呆在教室,回来班费就不见了,不是你偷的难道是钱长腿自己跑了?”男生越说越冒火,攥紧季时晏的领子,勒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撒谎要害死生劳委员啊?一万块钱你想让他赔是不是?你特么告诉我,怎么赔,啊?”
季时晏没哭,那个被称作生劳委员的李强却哭了。
他似乎害怕极了,肩膀止不住地颤,整个班级都只剩下了他小声的抽噎。
缺氧让季时晏的脸渐渐涨红,忍无可忍之下,季时晏猛地挣开男生的手,微弓着腰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缓了过来。
季时晏抬头,冷冷地看向男生,眼角是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整个人有些狼狈,表情却冷冽到让人畏惧,“你怎么知道钱是开幕式的时候丢的?”
男生为季时晏的狡辩而愤怒,他指着生劳委员,咆哮,“李强说的啊!人家在管钱,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吗?”
众目睽睽之下,季时晏冷哼了一声。
他的眸子眯起,眼里的讽刺和嘲弄任谁也能读懂,“他说的,就是真的吗?”
安静。
教室在那一瞬间,格外安静。
就连李强的抽泣声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安静得让人觉得分外诡异。
过了好一会,男生才反应过来。
他铁青着脸盯着油盐不进的季时晏,咬了咬腮帮子,“不承认是吧?好,那你解释解释,你书包里的钱是怎么回事?”
季时晏往后退了一步,手臂紧紧地圈住自己的书包,说话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那是我的事,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
赤裸裸的挑衅让男生几乎失去了理智。
季时晏越说,李强哭得越是厉害,蜷缩着身子默默抽泣的模样,可怜得不行。
男生好声好气地安慰了李强两句,转头对上季时晏时就像换了张脸,黑得几乎能够滴墨。
他也懒得再和季时晏纠缠什么,直接伸手去拽季时晏的包,“行了,你不仅是个小偷,还是个满嘴胡话的骗子。把班费还来。”
季时晏太瘦了。
他的劲哪里比得过一个营养充足的高壮男生。
眼见着书包就要被男生拽走,周围却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
季时晏气得眼睛通红,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干瘦的手臂在拉扯之中勒得火辣辣地疼,他却不管不顾,卯足了劲要拿回自己的包。
可是就像蚂蚁撼动不了大树,季时晏也争不过这个男生。
书包落到男生手上时,季时晏心里升起了无限的绝望与荒谬。
他突然想起了妈妈离开那日,爸爸抽了一晚上的烟,然后在烟雾缭绕中重重写下的两个字。
爸爸只写两个字,人生。
人生。
原来……这就是季时晏的人生啊。
那一刻,看着哭泣的李强,皱紧眉头的男生,季时晏只觉得,算了。
一切都算了。
一行清泪无声地从季时晏赤得快要烧起来的眼睛里流出,他妥协地垂下手。
他决定认命。
他被迫接受这莫须有的罪名。
男生拎着季时晏的包,正准备趁热打铁说点什么,却不想一个干净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强硬地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不属于1班的漂亮女生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手上戴着一串圣洁的佛珠,笑意吟吟的模样宛如佛祖降临。
她鼓掌,清脆的巴掌声在这个教室格外突兀。
她笑,然后整个教室都是她懒洋洋的腔调。
“哇,你们可真热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