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菲菲从被窝里爬出来,笑道:“睡不着。陈家哥哥,你再说说山里面的事罢?我跟着狐族的姐妹修行,很少入山。”
陈实坐起,跟她讲乾阳山中的各种故事,那些山中奇怪的规矩,守山的灵,大蛇玄山,六千岁的庄婆婆,以及很多淘气的参娃娃。
胡菲菲把被窝往他身边挪一挪,钻到被窝里,侧着身子听他讲话,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光。
“陈家哥哥,你考学之后想做什么?”这狐媚子询问道。
“做什么?”
陈实有些茫然,他仔细想了想,自己一开始考学的目的,是成为举人,回乡做老爷,鱼肉乡民,让爷爷安养晚年。
可是如今爷爷去了阴间,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如今,他考学就像成了一个想要完成的夙愿。
“我考学之后,想回乡做老爷,可以名正言顺的欺压乡民。”
陈实道,“你呢?”
胡菲菲两只手放在胸前,抓住被子边缘,眼睛亮晶晶的,笑道:“我考学的目的,就是找一个顺眼的书生,和他展一段可歌可泣的人狐之恋!”
陈实问道:“你找到没有?”
“还没有呢。”
胡菲菲有些落寞,道,“咱们书院都是些小屁孩,乳臭未干,没有一个能入姑娘法眼的。等到我考上秀才举人,肯定会有更好的书生。”
他们说着未来,不知不觉间胡菲菲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地睡着了。
陈实见状,也缩到被窝里,不过片刻,便进入梦乡。
县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此次县试的地点在县城里的文庙,供奉夫子的地方,这里靠墙的地方被分成一个又一个隔间,整个新乡县所有镇上乡里的私塾学子,悉数赶到文庙。单单县城里便有上百人,镇里的更多,几百号人,甚至还有白苍苍的老汉,也到文庙参加县试。
第一场是文试。
陈实和文才书院的学子们被分散开来,进入不同的隔间,待到每个人落座之后,这才分笔墨纸砚,免得他们作弊。主考官便是傅磊生所说的田怀义,是个不苟言笑的青年官员,先祭夫子,再祭文昌,然后宣布正式开考。
“今日考题是,论,曾子有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田怀义宣罢考题,声音隆隆震动,道,“考场之上,禁止议论,禁止攀谈,禁止夹带小抄。祭明镜,查秋毫!”
只见有两个考官合力抬起一面巨大的明镜,一人多高,镜前一炷香,从一个个隔间前经过。
那炷香燃烧,香气飘向明镜,这镜子仿佛有灵,吸收了香火之气,散出橘橙色光芒,很是柔和。
突然,两个考官顿住,向一旁的衙役丢个眼色。
两个衙役立刻上前,来到那隔间,隔间里的学子惊恐莫名,尖叫一声,然而还是不由自主的挥笔如风,不断书写。
两个衙役冷笑,一把扯下那学子的黑帽子。
只见那学子的脑袋上坐着一只三四寸高的白毛老鼠,手持一支纤细的毛笔,面前支着一个画板,板上有纸。
这白毛老鼠聚精会神,正在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的正是考题的释义。
它写什么,那学子便写什么。
白毛老鼠见被人现,急忙丢下毛笔便走,但哪里还来得及?被左边的衙役一把抓住。
另一个衙役将那学子扭送到主考官田怀义面前,田怀义瞥了那白毛老鼠一眼,冷笑道:“原来是知鼠。胆敢在我这里作弊,好大的胆子!拖下去,赏他十个大板!”
衙役们将那学子拖下去。
那两个考官依旧抬着明镜,继续照耀。
陈实坐在隔间中,兴奋莫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考题,朱秀才讲过不止一遍,正是我得心应手的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