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有点迟,倒是完美地封住了人们出门的脚步。
原本除夕要举行大宴,这场雪一来,沈渊也落得个清净。
他窝在乾清宫,拥着席玉坐在窗口赏雪。
窗外茫茫白雪映着红墙,煞是好看。
“这乾清宫门口空荡荡的,没什么看头,我还是喜欢和你在文华殿看雪。”沈渊将席玉紧紧裹在怀里,生怕他再冻着。
“那回雪下得比这次还大,你被大雪绊住脚步,住在雅师斋。”
“我去找你时,你恰在那株白梅下抚琴,梅花雪花落了你一身……”
“我再没见过比那更美的景……”
席玉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浑身乏力,皱着眉头听沈渊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话。
听着听着,他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我何时在文华殿抚过琴?”
沈渊:“……”
说漏嘴了!
自从坦白后,沈渊便没那么注意了,没想到今日看着雪,一时愣神,说了上一世的事。
不过,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又帮席玉拢了拢披风,说:“是上一世!”
席玉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上一世的沈渊和自己的事,心底有什么漾了一下,太快了,他没有抓住。
“后来呢?”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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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撑着伞,放轻脚步走到席玉身旁,悄悄将伞倾了倾,想替他挡去风雪。
席玉没有抬头,手上动作没停,琴音袅袅,道:“听闻三皇子擅长音律,尤其擅笛,不知可否与我合奏一曲?”
“全听司业安排!”
沈渊命文瑞去拿笛子,自己站在他身旁,将伞遮在他头顶。
“今日雪虽大,却干得很,三皇子不如放下伞,静赏一回,会现,也别有一番意趣。”
沈渊将伞放在一旁,见席玉满头覆满白雪,有心替他掸一掸。
席玉余光瞧见了,抬了抬手,说:“无妨。”
沈渊不知道席玉在雪里坐了多久,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冻得通红,“司业,我去替你寻个暖炉……”
“无事。”席玉的手指瘦削而修长,重新落在琴弦上,轻轻拨弄,琴弦泄出几个音。
沈渊听着,像是《凤求凰》。
没等他听清楚,琴音一变,成了《高山流水》。
刚才那几个音,好似是席玉试弦,随意拨出来的几个不成曲的音调。
正巧文瑞拿着笛子回来了,沈渊执笛,和上席玉的琴音。
笛声婉转,琴音却有些清冷凝滞,似冰泉冷涩,流水冻结……
沈渊分神去看了看席玉冻得通红的手指,笛音漏了一拍。
席玉浑似未觉,指尖兀自勾、剔、抹、挑……
一曲罢,知音成,又似未成……
两人满头满身都是雪,鼻尖是淡淡的梅花幽香,耳边是袅袅的琴笛余音,沈渊望着席玉笑了,说:“司业!确实是别有一番意趣!”
席玉回望他,唇边酿出笑意,道:“回去吧,把雪掸掸,别受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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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那时敬重席玉,不敢多想,如今回忆起来,却突然明白过来。
“你那时弹的,就是《凤求凰》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