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靠過來看屏幕,
幽幽目光定格在上面。
看他緩慢變紅的臉,楊枝棋挑著眉梢,「怎麼樣?」
手機里是張藍底證件照,下面配有梁頌晟的個人簡歷。
男人裡層穿了件黑色暗紋襯衫,外面套著白大褂,左胸口的方兜上插了枝黑杆鋼筆。他鼻樑高聳,穩重成熟,頭髮打理得乾淨整齊。像是流水線打造的尖端藝術品,嚴謹但毫無生氣。
余念懷裡的抱枕抓變了形,「看起來……怪凶的。」
楊枝棋看戲似的,「不喜歡?」
「也沒有。」余念把臉按在靠枕上,聲音像封進蜜罐里,「其實、還蠻帥的。」
楊枝棋:「不討厭就行,先試著處處唄。我聽我爸說,梁叔叔對他弟弟向來讚不絕口,恨不得夸到天上。」
「有長相有學識有能力,還跟你門當戶對,屬於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優質男。」
余念羞得躲回沙發角,「可要是他不喜歡我怎麼辦嘛。」
余念早已紅透了耳根,楊枝棋實在沒忍住,湊上來揉他毛茸茸的短髮,「我們念念這麼可愛,這世界上還能有不喜歡念念的人?絕對不可能,絕對!」
楊枝棋是余念的頭號姐姐粉,不允許任何人說半點他不好。
但余念很清醒,「也不是人人都喜歡我這樣的。」
「你等著,我有個姐妹在省醫院當護士,正好找她了解一下。」楊枝棋邊說邊翻通訊錄,「他要是風評不好,甭管婚事是誰定下的,咱絕對不結。」
電話打通,沒聊兩句,對方直接潑了盆冷水,「小枝,我勸你放棄,沒戲。」
「怎麼了?」
「梁醫生和感情絕緣,真沒用的。全院多少醫生護士前仆後繼,他那顆心是冰山上的實心鐵,又冷又硬。」
這樣的回答讓楊枝棋很滿意,「哎呀你誤會啦。我對他沒興,是幫我朋友打聽。我朋友就想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越詳細越好。」
「梁醫生啊,醫大神經外科方向碩士,德國Topone醫學院博士……」
「哎等等。」楊枝棋點開揚聲器,把手機舉到余念方便聽的位置,「好了,繼續。」
「哦,行。梁醫生身高一米八六,體重……」
「哎再等等,外貌學歷的就別說了,說點他的興愛好。」
「梁醫生平時也就是看看報喝喝茶,據說家裡有很多古董字畫,好像還喜歡雕刻玉石之類的。不過都是聽說,他在醫院只談工作,很嚴肅的。」
看報喝茶,古董字畫。
余念不知道楊枝棋怎麼想的,但他腦子裡浮現的是手握文玩核桃,去公園遛鳥的退休大爺。
爺爺生前都不這樣的。
楊枝棋忍不住打斷,「他就沒有稍微年輕點的興愛好?」
「年輕?」對面的人想了想,「健身算年輕嗎?他身材不錯,肩寬腿長的,據說長期鍛鍊。他們外科醫生身體素質必須好,動不動就十幾二十多個小時的手術,一般人真扛不住。」
楊枝棋徹底對興愛好死心,又問:「他平時性格怎麼樣?」
「嗯……按我們的話說,你可以認為他沒性格。」
「什麼意思?」
「他這人從不表現喜怒哀樂,永遠頂著張古板且冷漠的臉。說實在的,就他那張臉,除了帥真是毫無用處,還嚇人。」
「他不喜歡接觸出工作以外的任何鮮事物,再加上非常有感的愛好,所以在醫院,我們私下都叫他老古董。」
楊枝棋心裡越來越沒底,「他有沒有討厭的人或者行為?」
「這你真算是問對了,喜歡的難找,討厭的那可是說不完。」
楊枝棋拿出筆來記,「行,你說吧。」
「梁醫生是個工作狂,在專業方面嚴謹認真沒得說。他這人就事論事,討厭人情世故,極度厭惡自身不努力,卻想通過討好來獲得優待的人。」
「還有那些嬉皮笑臉、吊兒郎當、敷衍了事、膽小如鼠,還有太瘦弱的人,他都很討厭。」
其他的楊枝棋多少能接受,但是,「長得瘦招誰惹誰了?怎麼連這個都要歧視?」
「不是歧視,站在他的角度也能理解。之前有個規培生,還是個男的,被安排觀摩梁醫生的手術。中途出現緊急情況,梁醫生安排他去推台呼吸機。結果那個規培生身材比較瘦,又一天沒吃飯,外加手術時間長,推一半低血糖暈路上了,呼吸機沒及時送到,差點害了條人命。」
「還有次手術突發狀況,患者想保命必須截肢。有個規培生親眼見梁醫生扛著電鋸噶大腿,腦補了現場版的電鋸驚魂,當場暈了過去,人差點撲手術台上。」
「還有一次,印象中是個來的一助,梁醫生讓他接取手術異物。好像不是巨型腫瘤就是活體寄生蟲。反正他嚇得沒接穩,一個踉蹌撞到了梁醫生。要不是梁醫生及時躲避,手術刀就捅病人腦子裡了。」
楊枝棋:「……」
確實,兇險刺激。
她捏了把冷汗,又問:「讓他生氣的這幾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一個轉去了地方醫院,據說調到了藥劑科,反正再也不進手術室了。還有一個當場辭職,改做淘寶店主。至於那個一助,聽說老婆剛生了孩子,已經回老家當全職奶爸了。」
楊枝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