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见楚清荷和沈京墨来了,赶紧让开了一条路。
两人走进人群,便看见沈明朗已经被放在地上了,脖子上还缠着一条皱巴巴的布带,看起来应当是他自己的衣服上拆下来的。
他眼球突出,脖子耷拉到一边,脸上满是惊惶,脖子上也有吉川线,看着也有小便失禁的情况,倒挺符合上吊自尽的模样。
沈侯爷的脸色并不好看,直呆呆地看着沈明朗的尸体。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儿子,虽然心思恶毒,犯下了滔天大祸,但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他本来还想着问出幕后主使之后便把他送到外地去,今生不得进京,他倒也没有真的要他的命。
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畏罪自尽。
庄心蕊看见了沈京墨,忙开口:“墨儿你怎么来了?这夜晚露水重,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她又满是不赞同地看着楚清荷:“你是大夫,知道墨儿的身体情况,怎么让墨儿夜里还出来?”
楚清荷还没有说话,沈京墨就率先开口:“是我听说明朗出事了,所以才想来看看情况的。清荷她担心我,这才跟着我一起出来的。”
庄心蕊听了这话,表情倒是缓和了许多,只是提起沈明朗,她的脸上又流露出了几分厌恶:“你爹本来还想着把他送出京城,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陈夫人站在一边淡淡开口:“是啊,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哪怕没有靖安侯府做背景呢,至少侯爷也会让他衣食无忧。可是他就这么死了,不知道是谁这么恨他,就这样把他害死了。”
她这样说着,眼神还一个劲儿地往庄心蕊的身上瞄。
庄心蕊哪能听不懂她在给自己泼脏水,脸色又是一沉:“对我而言,他自然是死得好。不过幕后凶手他都还没有说出来,那未免也死得太早了。”
陈夫人还想要再说点什么,楚清荷就冷不丁地开口:“沈明朗难道不是自缢身亡的吗?怎么陈夫人还说是有人害死他了呢?”
陈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觉得他的死有蹊跷罢了,毕竟侯爷本也没有打算要他的命。”
沈侯爷全程黑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倒是楚清荷观察了一下沈明朗的尸体之后,忽的又开口:“侯爷,不如让我验一下尸?”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沈侯爷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楚清荷,你竟然还会验尸?”
要知道在大虞朝,大夫和仵作是两个分开的工作,毕竟一个是看活人的,一个是看死人的。
楚清荷只是微微一笑:“死人也是人。”
她瞥了陈夫人一眼:“既然陈夫人觉得沈明朗的死有蹊跷,那不如就验尸看看。”
沈侯爷倒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那你便看看吧!”
楚清荷立刻上前,蹲在了沈明朗的尸体旁边开始检查。
沈京墨心里也很好奇,干脆让雪松把他推近了一些。
这里没有一次性塑胶手套,楚清荷拿了两张手帕包着手,先就把沈明朗脖子上的布条移开。
大虞朝自然是没有吉川线这个说法,因此她只能用浅显的词语来描述:“脖子上有抓痕,应当是脖子被勒住之后他下意识地想要抓挠导致;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死亡时间应该在两个时辰以上了,脖子上已经有尸斑出现;不过看着尸斑的情况……”
楚清荷的眼睛眯了眯,又拿起那根布条检查了一番,最后又抓起沈明朗的双手检查了一下他的指甲。
检查完了,她才丢下那张手帕站起来:“侯爷,沈明朗可不是自杀,他是被人勒死之后挂在房梁上的。”
听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出了一声惊呼,沈侯爷更是表情一怔:“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有证据?”
楚清荷立刻点头:“当然有证据。你们看,他脖子上的勒痕,比起把悬挂在他脖子上这个布条来说,是不是要细得多?而且从纹路上来说,很明显能看出是绳索一类的东西。而这布条哪怕是打结,都不可能会有这个形状的勒痕;再者便是沈明朗,他抓过脖子连指甲里都残留着血肉和一些残留物,可你们仔细看看他指甲里的那个残留物,跟那布条的质地完全不一样,是不是更像是麻绳上的细丝?”
楚清荷的话让沈侯爷快步走到了沈明朗的尸体前,抓起他的手,让人拿着火把照着检查了一下,果然他的指甲缝隙里有一些浅棕色的细线一样的东子,跟那白色的布带全然不同。
楚清荷又捡起那个布条,把上面粘着的一点点血液痕迹展示给大家看:“他的指甲缝里都有那么多自己抓下来的血肉了,如果是被这布条吊死的,那肯定会在这布条上留下不少的抓痕。可是这布条上的这一点点血痕更像是不小心粘上去的,完全没有一点像是抓上去的。”
楚清荷找出来的这些证据可以说是证明沈明朗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铁证了,因此沈侯爷面色铁青,立刻吩咐府里的人彻查今天进入这间房的人。
楚清荷走到沈京墨身边,有些好奇地询问:“不用报官的吗?”
沈京墨淡淡开口:“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今天若不是你主动提出要验尸,只怕这事儿你就当作是自尽身亡,草草了事。”
毕竟报官之后官家可能会有专门验尸的仵作,但若是不报官,一般人还真不会这样细致地检查沈明朗的尸体,毕竟他是一个谋害自己亲人的罪人,想要畏罪自尽也实属正常,死了也就死了。
楚清荷正和沈京墨说着话,蓦地觉得有两道极其阴狠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微微一侧头,恰好看见陈夫人收回视线。
楚清荷蹙了蹙眉,低头凑在沈京墨的耳边:“刚刚陈夫人用一种特别可怕的眼神看着我……我怀疑沈明朗被灭口就是她干的!”
因为担心被其他的人听到,楚清荷同沈京墨凑得极近,近到沈京墨只要微微一侧头,便能吻上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