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叔叹道:“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春儿,你太让五叔失望了。”
沈望春微微皱眉,他是被唐云承毁去丹田,挑了手筋和脚筋,但他的脑子没坏,他五叔这是耍什么花活儿。
“是明虚门的人送你回来的。”他五叔说。
沈望春心想唐云承这是怕他向其他人说了那晚的事,怕人知道众人口中宽容大度与人为善的唐公子其实是个伪君子。
萧雪雎怎么会与这样的人有婚约?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的真面目?
见沈望春不说话,他的五叔继续说:“你得罪了明虚门,五叔也没有办法,为了沈家,五叔只能牺牲你了,春儿,你不要怪五叔。”
“你的手脚我已经找人帮你治好了,只是丹田碎得太厉害,五叔没有办法,就这样了,以后你不是沈家的少主了,在外面需得谦虚谨慎,别再胡闹了,再有下次,你……”
“好自为之吧,”他叹道,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然后冲门外道,“来人,把少主送出去。”
沈望春为自己这一次莽撞的告白付出了代价。
那天晚上,沈望春被赶出沈家,他坐在石阶下面,月光冰凉,像是落了一层冬月的霜雪。
好像再也不会融化了。
后来沈望春才知道,那天晚上的宴会上,他的酒水里被人下了两包黄粱散,这种药倒是不会要了人的性命,只是会极度激发潜藏在人心里的爱欲,背后的人想让沈望春在萧雪雎面前失态出丑,让萧雪雎彻底厌恶他。那人却没想到沈望春是个怂包,在宴上憋了那么久,最后只是对萧雪雎说了一句喜欢。
下药的人除了唐云承,沈望春想不到第二个人。
对于这件事,沈望春心中没有太多怨恨,如果不是这两包黄粱散,恐怕等到萧雪雎与旁人结成道侣,他都不会同她说那些话。
那时他嘴上说的威风,其实却是个胆小鬼,到了萧雪雎面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不然也不会连一个名字都要等到十余年才对她说出口。
现在不会了。
但他现在也不会同萧雪雎说那样的话了。
天将破晓,遥远的东方天际扫出一抹淡淡的白。
人间日夜交替,白日赤乌洒金,落向山河,留给魔界的日光其实只剩下寥寥,这里从早到晚都是昏昏沉沉,很适合睡觉。
沈望春在幽冥狱里待得太久,刚出来时,连魔界的这点阳光他也会不适应,时常要遮住那些光亮。
他弹指熄灭殿中的琉璃灯,然后回过头去,床榻上的萧雪雎仍在昏睡,一直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盯着她脸上的那块痕迹发呆,过去的许多年里,修真界中爱慕萧雪雎的人数不胜数,向她告白过的人估计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沈望春总是会想,她会为什么样的人驻足?又会与什么样的人共度此生?
他不知道。
直到今日,他仍旧不知道。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让萧雪雎痛哭流涕,让她后悔莫及。
床上的萧雪雎不知何时清醒过来,她睁开眼,坐起身,看着趴在床边的沈望春,乌黑的眼眸中透出几分困惑。
似乎是不解沈望春为什么会在这里,也可能是不解他怎么坐在地上。
沈望春一怔,他赶紧站起身,沉下脸,他要力保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是足够冷酷,足够无情,能让小儿啼哭,老汉求饶,让萧雪雎惊慌失措,魂不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