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草大衣,正想说没事,忽见沈青已经朝郝苏桐走了过去。她贼笑着坐回车里,动手把给爸爸买的西服包装打开。
车外,沈青捏着鼻子站在郝苏桐面前,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只能从各自的表情推断,她似乎是在劝郝苏桐上车。叶婉看了一阵,暗想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沈青买车之后宝贝的跟情人似的,别说那么臭的味道,就是鞋子沾了泥上她的车,她都会念叨几句。不过没等他们商量明白,两辆拉着警笛的警车,从她们来的方向呼啸开来。
警民双方在雨里交谈了数分钟,一齐往桥洞的方向走去。叶婉见郝苏桐独自走在前面,沈青和警察都捂着鼻子,远远的跟在他身后,莫名觉得喜感。
耐心等了大概5分钟左右,警车闪着灯呼啸开走,沈青奔回车里,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现在的抢劫犯真没操行。”
叶婉忍着笑问:“罪犯还需要有操行?”
“古人不是说盗亦有道吗?那帮人抢劫不算,还喷了人一身尿。”沈青念叨着发动引擎:“我送你到哪里下车?”
叶婉抬手看了下表:“司机这会应该到中百了,我让他直接来派出所接我吧。”
沈青点点头,风驰电掣的将车开到附近的铁路派出所门外。下车来到值班室,值班的民警说,刚才带回来的人在隔壁问讯室做笔录。
走到办公室门外,沈青听到里面确实是郝苏桐的声音,遂放心的回到车上。叶婉见司机还没到,动手将自己给爸爸买的西服拿出来,说:“沈青,你先拿我爸的衣服给他换上吧,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
沈青默默的注视她两秒,伸手接过来,迟疑着又下了车。问讯室里,郝苏桐蹲在地上,抱着垃圾桶一直吐个不停,清俊的面容毫无血色。
“警察大哥,可不可以让我朋友先换身干净的衣服?”沈青在门口看得不忍,小声出言询问。
“出门右拐有洗手间。”负责做笔录的警察抬头望过来,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谢谢……”郝苏桐摇晃着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脚步虚浮的挪向洗手间。
没有热水、没有沐浴露、甚至没有毛巾,没有拖鞋。郝苏桐关了大门,三下两下将身上的衣服全脱光,咬着牙挤了点洗手液在掌心,走去冲洗拖把的水槽那拧开水龙头开始洗头。
头洗得差不多,他慢慢蹲到水槽上,用坐马桶的姿势捏起套在水龙头上的半截水管,对着自己的身子开冲。冰凉刺骨的冷水,哗哗的顺着他起伏胸膛淌下去,那股子挥之不散的骚臭味,开始一点一点从他身上消失。
洗完他闻闻自己的手臂,确认异味全除即套上又肥又短的西服,光着脚回到问讯室。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警察,见他这副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别过脸猛吸一口气,问道:“对方在实施抢劫行为时,有没有对你进行殴打?”
“没有。”郝苏桐不假思索的摇头。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且场面混乱,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挨打。
“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警察抬起头。
郝苏桐闻言楞了下,眸色淡淡的瞥了眼直勾勾望着自己的沈青,答的云淡风轻:“撞的。”
警察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搐着,收回视线继续在纸上飞快书写。
沈青从他脸上清晰的五指印上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正好叶婉家的司机赶到,她走过去嘱咐两句,等车走远便直接留在值班室等着。
简单做完笔录,郝苏桐冻得牙根直打颤,哆嗦着跟沈青上车回家。
进门后他光着脚跑进卧室,胡乱拿了浴袍转去洗手间冲热水澡。洗完出来沈青已经回房,卡在喉咙里的谢谢二字,伴着嘴里清新的牙膏味骤然落回肚中。
折回洗手间,他把那套吊牌都没剪的西服拿出来挂到阳台,打算第二天送去干洗。此时,剧烈呕吐后带来的后遗症,随着体温回升开始显现出来。
郝苏桐嘴里又涩又苦,勉强喝下一杯温水,刚吞下去没多会又全吐了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他整个人就如虚脱一般,伏在洗手台上半天撑不起身子。
强忍着眩晕的感觉,他缓匀呼吸慢慢站直,捂着烧灼难忍的胃回房重重倒进床里。从窗外的投射进来光线,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黯淡下去,整个世界一片静谧。
一团又一团厚重的白雾,层层叠叠的在沈青眼前萦绕游离,她伸出手却只能依稀看清自己的指尖。一把苍老但熟悉不已的声音,在耳边来来回回的呼唤着她的小名:“青青……”
“你是谁?”沈青大声的质问着声音的主人,耳边猛的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啊……”沈青吓得瞬间清醒过来,拧开床头灯看了眼时间,半夜3点。靠!做个梦竟然吓醒。她翻身躺直,眼睛虽然还闭着脑子里却清晰得很。
从派出所回来,她想起叶婉上车之前的话,当即决定跟郝苏桐保持距离。她说的原话是,一个男人在遭受意外伤害之时,脑子想的不是报警而是先通知你,百分百是因为心理依赖,而做出的本能反应。
郝苏桐依赖自己……沈青冷静的思索着这个,对她来说十分严重并且恐怖的问题。
“哗……”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瞬间将神游中的她拉回现实。听动静是郝苏桐房里传来的,沈青胸口怦怦的跳着,脑子里闪过他脸上的指印,以及先前在桥洞初见他时,他脸上那副不喜不悲死气沉沉的表情。
不会因为和家里人决裂,又被人抢劫羞辱而想不开闹自杀吧?想着她心里咯噔一下,“啪”的把大灯打开,爬起来披上外套径自出去敲门。
沈青在门外敲到手麻,可房里的人似乎毫无觉察。客厅里静悄悄的,手掌落在实木门上的声音,被无形放大并隐约带着回声。
她心跳如擂鼓,转身跑向玄关开灯,并火速拿出抽屉里的备用钥匙。打开房门,郝苏桐卷着被子躺在地上,脑袋旁边是散了一地的玻璃渣子。
“郝苏桐?”沈青开了灯立即蹲下去,战战兢兢的探手覆上他的额头。
这么烫!她吓了一跳赶忙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扫开玻璃碎屑并使劲摇晃他:“醒醒,郝苏桐你快醒过来。”
“水……”郝苏桐迷蒙着眼,呓语一声复又一动不动。
幸好他还有知觉!沈青冷静下来,拼着一股劲将他弄到床上,抖干净被子换过一面继续给他盖好。奔回客厅找到药箱,她翻出退烧药才想起饮水机的电源没打开。
盯着手里的退烧药看了看,她快步走进厨房拿出最小的汤锅,装了一点点水放到灶上开火。水烧开后,她兑好退烧药一刻不停的返回郝苏桐的房间。
硬灌着他把药喝下,沈青无措的坐在床边,神经紧绷。正出神,郝苏桐的一只手突如其来的环上她的腰,同时一脚蹬开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