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诚伟提前一个月来到这座城市,就是为了准备这场对他们公司至关重要的官司。
他估计成功率在百分之六十以上——谦虚一点。
为了扩大成功率,避免不必要的意外,他特地过来调查柳思思的原生家庭。
现代社会,一个新闻的时效只有在下一个新闻出现之前,网络上尤其如此。
柳思思父母与嘉世争女的新闻与当今时下的青少年追捧韩流以及偶像潮流的兴起结合到了一起,占据了地方新闻一个月的版面,豆腐块大小的文章十余篇。
这为杜伟诚提供了方便,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宋家。
柳思思原姓宋。
宋父宋母是一对究极啃老族。
柳思思原居住地的房子是宋母的母亲给她留下的。房子很小很旧,原本是发动机厂的家属楼,住在这里的都是早期的工人。宋母的母亲去世之后,宋母就住在这里,交了一个男朋友,两人一起胡混,正是宋父。
宋父的父母也是被儿子啃了一辈子,两人一个中风一个癌症,很快就撒手人寰。
宋父宋母再次失去了经济来源。
彻底沦为城市乞丐。
杜诚伟很快找到了宋家所在社区的街道办事处,街道办的主任还记得当年的柳思思,一提起这个女孩子就两眼冒眼泪。
这个已经头发花白,在街道干了一辈子的主任摇摇头,叹息着说:“我们能做的实在是不多,没能帮得了这个孩子。”
她还记得宋诚——也就是柳思思。
她说:“这个孩子是他们家里最大的一个孩子。那对父母都不做人!两人都没有什么学历,给他们找不少工作,都是干两天就不干了,四处借钱骗钱过日子。我给宋诚起名就是希望她诚诚实实的做人,不要跟她父母一样。”
当年选择先帮助宋诚,是因为她是家里老大。
她说:“我们想着,先把这个孩子立起来,她就可以帮助底下的弟弟妹妹,弟弟妹妹有她做傍样,也可以努力。还有她那对父母也靠不住,以后他们家就靠她了。”
设想得很好,但万万没想到,这对父母竟然会把孩子带走。
主任想起来又掉泪,“我当时拿到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给他家送去,结果他们家就没人了,就三个小的在地上爬着,脏的跟老鼠似的。邻居从窗户里给他们扔盒装奶,小面包,地上全是垃圾,臭得厉害。”
过了几个月,主任听邻居说宋家父母回来了,她赶紧带着录取通知书过去,却听这对男女说孩子去韩国享福了。
主任:“我当时就觉得天旋地转。他们这是把孩子卖了啊!结果因为太傻,还没落到钱,就跑回来找人给他们捐款准备打官司。可孩子呢!他们就这样让人把宋诚带走了啊!那孩子才十五啊!”
宋父宋母的眼界太低,还没进行到打官司的阶段就被微信捐款的数额迷花了眼,两人分脏不均,自己先打了起来。
后面的事,主任就没有再多做了解了。
主任:“我知道他们结了婚,又离了婚,后来干什么我就不想管了。那三个孩子,我们本来也是想尽量让他们上学,有一技之长,但三个孩子可能害怕也被父母卖了,毕竟他们的大姐被父母带走就再也没回来,三个孩子都跑了。”
老二是在初二跑的,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张不到二十个字的离别信,字写得支离破碎,缺胳膊少腿,他写的就是害怕像大姐一样被父母领去卖掉,他记得大姐就是在初三毕业后被卖的,所以他初二就跑了,说要去卖奶茶赚大钱当大老板。
主任苦笑:“小孩子不懂事,看街上到处都是奶茶店就以为卖奶茶是很大的生意。”
老二在信的结尾认认真真、端端正正的写“谢谢张主任,谢谢邵阿姨”。
张主任:“孩子都懂,谁对他们好,他们都记得。我们报警找了,我在车站广播找了他半年都没有消息。”
她当时最害怕就是警察通知有无名男孩子的尸体等她去辩认。
老三也是初二跑的,同年老四也跑了,这两人连信都没留。
张主任:“这些孩子的学习都不怎么样,在家里没有学习气氛,在学校也受鄙视,产生了厌学情绪。我怀疑他们认识的字还没有小学高年级的学生多。”
张主任:“不过老四走之前把他们家的玻璃全都砸破了,电线全剪了,马桶和下水道里全填了土,这孩子真是……”
怎么说呢?
身为父母,被孩子如此仇恨,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一点点后悔。
杜伟诚:“那他们的父母呢?”
张主任提起这两个人就很冷漠了,“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以前两人还回来,后来也不回来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杜伟诚断定这家人不在本地,就算在本地,信息也不灵通,就放心的去跑起诉的事了。他找了个当地的律师,两人讨论过后,律师也明白杜伟诚并不打算上庭,而是要逼对方进行庭外合解,目的也不是钱,而是合同本身。
律师就主要递诉状,天天跑法院,递上去之后又跑排期,尽量把排期提前。因为合同标的不小,所以诉讼费也不低,法院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案子,在法院门口公示,寄起诉书给嘉世,通知它上庭。
杜伟诚这段时间两个地方轮流跑,律师通知他嘉世的人到了以后,他赶紧过来了。
律师说:“被告那边想拖时间。他们联络你们没有?”
杜伟诚:“联系着呢,先抻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