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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頁(第1页)

他的聲音極小極低,我心下一驚,他竟能說出如此僭越的話。

我假裝沒有聽到,加快腳步回到席上。

席間依舊進行著歌舞,有個舞姬身著胡服,腰間繫著一隻手鼓。她隨著音樂扭動腰肢,跟著節奏擊打腰間的手鼓穿梭席間,展現出一種既嫵媚又充滿力量的矛盾美感。

舞姬跳到我身邊的時候,恰巧擊打了一下手鼓。我預先沒有準備,被嚇了一跳,撫著胸口平復自己的心情。沈滌塵察覺到我的異常,湊過來問道:「怎麼了,心不在焉的。」隨即他握住我的手,又問:「手也這麼涼,哪裡不舒服?」

我不知道該不該把剛才沈白嶼的話告訴他,可是我總覺得父親與沈白嶼之間不只是認識那麼簡單,我怕貿然與沈滌塵說了,會讓父親陷於險地。思索再三我決定先不告訴沈滌塵,自己來查清這件事。於是道:「殿下,臣妾許是染了風寒。沒什麼大礙。」

沈滌塵的語氣中是少有的關切:「若實在難受,你便早些回去吧。父皇能體諒的。」

此時沈白嶼也回到了席上,他與身旁的沈柏琛對飲一杯,看著我露出他那時時刻刻掛在臉上的討厭的笑容。

再待在此處,我實在怕再遇到沈白嶼藉機再來搭話。既然沈滌塵如是說了,我也不做推託,道:「謝殿下體諒,臣妾先告退了。」

躺在長信殿的床上我才算是真正放鬆下來,迷迷糊糊很快就睡著了。只可惜很快鵝黃就來把我吵醒:「太子妃,玉虹殿那邊來人說徐良娣從午後就高燒不退,如今更是人也昏死了。」

等我急急趕到的時候,諾大的玉虹殿只有寥寥四五個侍女在徐良娣身旁伺候。徐良娣躺在床上,雙頰因為高燒而顯現出兩抹潮紅。她不停地說著胡話:「母親……母親……父親不要我了……母親……」

我把手貼在徐良娣的額頭感受她的體溫,燙的要命。我讓妝成去把府中的醫官請來,又問殿中的幾個侍女:「怎麼就你們幾個,其他人呢?」

幾個侍女伏在地上支支吾吾不敢出聲。

鵝黃道:「太子妃在問話,你們是聾了還是啞了?為何就你們幾個?為何不請醫官?」

其中一個稍膽大的侍女說:「回稟太子妃,自良娣被太子訓斥禁足之後,不少侍女小廝就找管事的嬤嬤換了地方當差,不在玉虹殿伺候了。良娣得罪了太子妃……我們不敢替良娣請醫官。」

我冷笑一聲:「哼,我不知這東宮什麼時候竟是下人替主子做主了。嬤嬤什麼時候能替我決定你們的差事?我何時不讓徐良娣請醫官?呵,這東宮可真是藏龍臥虎,竟有你們這等如此會揣度主子心意之人。」

幾個侍女嚇得在地上一個勁兒發抖,鵝黃喝道:「還不快起來該幹嘛幹嘛去!這還要太子妃親自教嗎?」

被鵝黃一喝,幾人才從地上爬起來該添炭的添炭,該燒水的燒水。我握著徐良娣的手,用溫毛巾擦拭她的臉頰。唉……沈滌塵實非良人,她也不比我好到哪裡去。

話雖如此,我心中對她卻無同情憐惜之意。畢竟前不久她才剛想要我的性命。

不多時,妝成拖著醫官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

第26章

醫官替徐良娣把了脈,不住地點頭,而後又搖頭,我在旁邊看得也是一頭霧水。

「如何?徐良娣什麼病?」我問。

醫官打開隨身的藥箱,拿出紙筆開始寫藥方:「太子妃儘管放心,良娣就是感染了風寒,微臣給她開幾副藥,吃上就好了。「

雖然醫官這樣說,但我也還是不能放心,又問:「可我看徐良娣怎麼會如此嚴重。不像是普通的風寒。「

此時醫官已經寫好了藥方,他擱下筆,道:「良娣原本確實只是普通的風寒,只不過良娣本就體虛,又遷延失治,以致耗損正氣。」

如此說來,徐良娣如今這模樣,沈滌塵難辭其咎。若非他斥責疏遠,侍女小廝怎敢怠慢,延誤徐良娣的治療。

經此事倒是提醒我了,我平日散漫貪玩,倒是鬆懈了下人的整治,東宮竟有這許多會察言觀色,揣度主子心意阿諛求榮的下人。若我當真有一天失了勢,豈不是還要騎到我的頭上來?是需得好好整治了。

回長信殿之後我立刻著手此事,撤換掉了許多怠惰的侍女,又懲治了幾個挾以自重的老媼。這東宮總算清明許多。沈滌塵說我越來越有儲妃的樣子了。

從始至終,沈滌塵都沒有去看過徐良娣。從前笙兒笙兒叫得多親,如今卻不聞不問,真是涼薄。這讓我想到姑姑病入膏肓時,怕被皇上看到自己病容,皇上多次想要見她都被她拒之門外,至死二人也再未相見。我當時年紀小還不懂,如今看到皇上虛懸後位至今依然忘不了姑姑,才漸漸明白了姑姑的用心。當時若是日日相見,哪還有如今的情誼。

徐良娣吃上藥後,病情也是反反覆覆拖拖拉拉十來日才好。

到了今日恰巧是元宵節,我站在藏書閣的閣樓看到大病初癒的徐良娣緩步走到院子中央。今日寒氣逼人,她卻只著中衣。陽光照在她如羊脂般白皙細嫩的皮膚上,襯得她如梨花一般美麗脆弱。

徐良娣用手擋住直射的陽光,抬頭望向天空。她嘴唇蒼白,眼神空洞,再不似初入東宮那般明朗。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幾片雲孤零零地飄在空中,沒有一絲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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